“那么，又到了熟悉的交感巫术环节了。185txt.com好像我们给莫林加的交感巫术特别多？”
“神秘度过高，以至于差点超出控制。”奥古斯塔小口啜饮着咖啡。小小的茶杯用一根指头就能勾住，里头就是传闻中奥斯曼式的“能淹死水牛”的超浓咖啡。不只是她，每个人面前都有一杯，邵纲也端着小盘。
“嗯。”朱由检放下小杯子，“话说这咖啡不错，这些奥斯曼的大老爷们还挺会享受。老邵，还有吗？”
“在旁边炭火上烤。菜谱上头讲，烤到冒泡就能喝，不用等咖啡沸腾。这种慢慢烹的煮法还有一些意思，就是好像还得放糖。我刚才没放糖，这回放了糖，好像勾上芡了...制台你再等等，我看到底能不能喝。之前没烹过，得练练手先。”
“那就等一会——回头等进了城，我倒是想去本地的咖啡馆坐坐，再吃点巴克拉瓦。你们两个要一起去吗？”
“不了，魔法师应该在象牙塔里面喝。”克里斯蒂娜慢慢地摇着手里头的咖啡。她的咖啡刚刚从炉火上拿下来，还有些烫。现在虽然没法喝，但闻着味也不错，“话说，一切的前提是他配合。老邵，你觉得他可靠吗？”
“凡是人，都不可靠。重若千钧的大事，也不能凭着‘可靠与否’来判定，必须以势相逼。把他推到那个位子上，他当然会站在那个位子上来思考。他是个很聪明的人——有时候聪明人会刻意不用自己的脑袋，而是用自己的屁股来思考。因为他们也知道，脑袋不可靠，脑袋可能做出让人后悔的决策。就比如晁盖就应该在黄泥岗上把杨志一行人灭口。屁股远比脑袋可靠，因为屁股不会思考，屁股只看坐位在哪。”
“传统上来说，威尼斯的总督是一个很矛盾的职位。”奥古斯塔接着说，“坐上这个位子的人，恐怕都得像屁股一样裂成两瓣来思考。因为他一方面代表了威尼斯的国家意志，一方面又代表了他自己的家族利益。他必须在二者间找到平衡，这样才能在填饱自己的同时应付元老院，还是理事会的其他人。”
“这种鸡蛋上跳舞的大师，恐怕不好找吧？”朱由检摇了摇头，“所以，威尼斯人就会选择让老头子来上场。威尼斯必须有一个总督来执行图章的工作，那如果真的没有一个候选人能被所有人接受，那就选一个不能自理的老头上去，权当总督之位空着。这不失为一条妙计。但现在，莫林要是上去，他恐怕也要被迫裂成两瓣来思考。而我们，是要为莫林创造一个‘一箭双雕’的提案，让他的屁股自然回到平衡状态。”
“这是他无法拒绝的理由。”奥古斯塔补充道，“这倒真的和魔法一样，可以牵着这些政治生物的鼻子走。他们整天都在左右两边来回摇摆。要是突然冒出来个两全其美的决策，公私两便，这可太舒服了。就算看起来不是两全其美，也可以包装一下。比如说这个决策‘快捷’、‘简单’。反之，就说他有魄力——当然这也不是随时都有效。有的人就喜欢动脑子，他喜欢把面前的所有按钮挨个拍一遍。”
“那么...这个无法拒绝的理由，具体是什么？”克里斯蒂娜问——她实际上没有问，只是想听听奥古斯塔怎么说。
“重建罗马。他需要这么一面旗帜，来号召一盘散沙的威尼斯。这就是反客为主，把大帽子扣给元老院，让他们不得不跟着政治正确走——你看，这不是既满足的自己的利益需求，又让元老院满意了？”
“元老院会满意这个？”克里斯蒂娜不觉得威尼斯的元老院会这么简单地答应这种事。这等于慢性自杀。
“元老院可以强行满意嘛。别忘了，现在威尼斯的基石是谁在把控。这些商业共和国的死穴，就在于如果无法完成封建化，那就很少有什么永恒的统治。你看名列金册上的巴罗奇家族，到如今就只剩下这么一个人了。金册只能保证他们都能从正门进议会，可没法保证每个从正门进去的都名副其实。自从被赶出爱琴海之后，这个进度被大大加快了，要不然巴罗奇家族也不会这么快就只剩一个人。”
“啊，这是我不擅长的地方。”克里斯蒂娜估摸着温度差不多了，把小杯里的咖啡一饮而尽。
“哈，味道不错，也很提神——我好受些了。因为刚才仔细一想，我之前好像也碰见了类似的事。我父亲和我不得不把王室的产业分封出去，来奖励在对外战争中有功的骑士和其他贵族。这让瓦萨家变得越来越拮据，也越来越难以领导整个国家。长此以往，恐怕会完蛋吧。”
“那必然会完蛋。”奥古斯塔回答，“如果你翻过世界历史，你可以看到有这么一个极端情况：北条氏的镰仓幕府。击败元军的登陆后，北条氏虽然胜了，但他们并未获得一分一毫的土地。这是单纯的防御性战争，比父亲碰到的更加棘手。你和父亲尚且还只能看到‘衰败’的苗头，北条氏的统治链直接当场解体。战后4年就开始霜月骚动，内战和政变接连不断，没几十年就上了天。”
“我可以理解莫林的焦虑了。他所期望的，恐怕也是给自己挣下一份能够依靠‘封建关系’来传承的产业。来这里的佣兵，也全都是想要当帕拉丁。他们和莫林所求的全都一样，只是份额上有多寡。有这么一个让我都倍感焦虑的诉求，我相信莫林这种无根之萍根本就扛不住——那么，确实如此，只要以势相逼，他就逃不出我们的掌心。”
“然后就给他安排一下后事。”朱由检摇着咖啡杯，这是第二杯了。虽然很烫，但味道也确实不错。
“这会不会有些伤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