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我好心地提醒你一句。301book.com”奥古斯塔漫不经心地看着茶杯，嘴里却吐出天机：
“如果你学江户幕府，你恐怕会落到和江户幕府一个死法。”
“他们，怎么死的？”
“穷死的。”朱由检回答，“江户幕府是穷死的。如果你抄德川家的作业，你会得到一个极巨化的德川天下——一个臃肿无比的庞大官僚机构。养一些位高权重，但闲出鸟来的重臣。他们明明掌握了巨大的权力，但平时的工作只是接受上级的指令，然后转达给下级。干的活和传达室的大爷一样，只是坐在董事长的办公室里。
“那这，谁来负责呢？”
“没有人负责，这就是这套体制目的——所有都在走流程，准备各种文件。比如将军晚餐想吃一条鱼，所有人都会开始在‘签字’和‘不签字’之间推诿扯皮。最后逐渐确认了就算将军因为吃鱼暴毙也不是任何一个人的责任之后，幕府做出了‘最早将在今年晚些时候表明着手“为将军加餐一条鱼”进行准备’的预计。”
“嗯...”克里斯蒂娜陷入了深思，“那最后将军还活着吗？”
“也许。如果拖到将军忘了，那这件事大家就当没发生过。如果将军发怒了，就丢出最无关紧要的一个人出来切腹——所以，你想让你的罗马变成这样吗？”
“听起来是一种闻所未闻的暴政。但...似乎也不无道理。”
“这倒是。和禁卫军杀皇帝比起来，这确实是‘不无道理’。甚至还有些幽默...呵呵，不过百姓们恐怕体会不到这种幽默吧。所以，你决定好要让罗马变成这样了吗？”
“人人有官做，共做富贵闲人。这是个好办法。你要知道，罗马皇帝的合法性有着先天缺陷，维持自身的存在已经相当不易了。为了稳定而压倒一切，这是非常合理的决断。”
“嗯？”朱由检摸了摸头，“要这么说，你的动机似乎也和江户幕府类似。幕府的合法性其实也有先天缺陷，毕竟武家政权本身也就是一介保镖而已。罗马帝国同样也是‘地上之城’。你们有相似的动机，所以确实有理由去做出相似的回答。那么，我来为你展现一下未来的图景吧。老邵呢？”
“老邵刚才不是出去了吗。滋溜。”奥古斯塔吸了一口珍珠，“你要找什么？我帮你找。”
“就以前去江户的时候，我们画的那张江户城建规划图。”
“那个？在花瓶里，夹在去年的日志里面。”
朱由检循着提示，回头到花瓶里翻找了几秒。
“去年的日志是这个。地图...地图...啊，这样。你看吧。”
朱由检展示了江户的城建图。图上红绿黄三色标注了江户城内用地的归属——绿色部分是归属于寺社的地界，占江户城的不到20%，主要在浅草、上野一带。而占全称人口绝大多数的普通市民，都挤在用红色标注“町人地”内，主要在日本桥周围，以及横滨、新宿两个分支。
省下百分之七八十的地盘都是大名们的宅邸。整个城几乎都是被宅子塞满的。
“啊这，你的意思是，君士坦丁堡会变成这样吗？”
“非常有可能。因为如果你让帕拉丁和各省总督都跑到君士坦丁堡来住，势必会在君堡内营造一大批宅邸，会把市民的生存空间挤占。”
“那公民呢？我们的罗马公民住在哪里？”
“如果是普通市民，那么大概会住在长屋里——即是被街道两侧商店围住的棚屋。棚屋很长，所以叫长屋。里面分成一间一间紧凑的小间，大多只有四叠半，就是6平米左右。”
“这么小，四叠难道是把四个人叠起来睡的意思吗...”
“不是，但现实情况确实如此。虽然不用真的把人叠起来，但这个空间就算叠起来也不够正常生活的。所以洗漱、供水都在门外，屋子里唯一的家具恐怕就是个灶台，平时生火做饭冬天取暖。”
“他们很穷吗？”
“那倒不是。江户市民其实还挺有钱的，只是他们不会把钱投资到房产上而已，更习惯租房。所以怎么打算？让罗马公民也住长屋吗？”
“不，这太挤了。”克里斯蒂娜要了摇头，“罗马公民应该住在更大的房子里。怎么能只叠一层长屋呢？太小了，应该再往上叠四层！”
“呵呵...呵呵呵呵...”朱由检干笑了两声，“克里斯小姐，你可能不知道，你刚刚回答了正确的答案。”
“是吗？什么正确答案？”
奥古斯塔放下茶杯：“因为罗马公民实际上本来就住在四层的‘因苏拉’公寓楼里，而且比江户城的长屋还要窄小。长屋好歹还见光，‘因苏拉’有些房间是完全不见光的。”
“太好了！这可太罗马了！罗马公民就是应该住在‘因苏拉’里。至于外面的大宅子，让元老们来住就好了嘛。”
“我顺便一提，你打算住哪？”朱由检问。
“当然是托普卡帕宫喽。至于皇帝，让他住到布莱克奈尔宫好了。君士坦丁十一世就住在那里。虽然挨着城墙，靠着大门，但天子就应该守国门啊！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君士坦丁十一世的寝宫，应当成为后世的表率。我嘛，作为罗马的奥古斯都，军务繁忙，当然要住得大一点，办公住宅二合一。为国家操劳，这是应该的。”
“合着天子守国门就是让天子住到门口给你看大门是吧...倒是也行。反正罗马，你说了算。那么这样一来，新罗马城的蓝图就画好了——这可真是太罗马了。即使是罗马太祖、太宗和世祖皇帝复生，也会感觉到熟悉吧。元老和罗马人民欢聚一堂，这才是真正的罗马人的城市啊。”
“地铁老人手机。滋溜滋溜。”奥古斯塔摇了摇奶茶杯。满溢的一杯奶茶已经喝空了，只有几粒珍珠还在杯底。黑溜溜的珍珠撞在杯壁上，也只是弹回原地，也听不出什么声音。
“嗯，味道不错，再来一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