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哦~~~哇哦~~~”朱由检的声音有些颤抖，因为这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看到这么多面包。wanben.info
1200块撒马尔罕馕，在他面前堆成了金字塔一样的包山，足有两层楼高。
“他们还真是厉害啊。就八个人？”
“是的，制台。”邵纲点头道，“其实我也不相信。但确实有锦衣卫在这里顶着，他们八个人就在这里一直烤一直烤。这么个炉子，一天竟然烤了一千二百多个，比他们报的1050还要多不少。简直是太厉害了，他们就和变戏法似的，一个一个把馕从坑里往外掏，又一个一个往里贴，贴了又掏，掏了又贴。太厉害了。”
收了工的胡森等八个人就在旁边站着。他们精力充沛，看着一点也不困，也一点不像工作了24小时的样子。
“啧，他们如此卖力地献艺，不赏点什么我都有点说不过去。老邵，给他们每人5块钱吧。”
“每人五块钱，赶紧的！”邵纲向后传话。不到两分钟就有人拿了五八四十块，沉甸甸一盘子银元出来。
胡森等八个人站成了一排，他们还不知道要做什么。然而捧着盘子的锦衣卫越来越近，银币碰撞的悦耳响声绕在耳朵边上——
八个人一脸期待地看着银币送到面前。邵纲亲自上前，拿起五个银币，拽起胡森的手，沉甸甸地一拍，把五块钱排到他手里。
“这是你的。”
“这是...奖励？”
“对。干了活就拿钱，这是我们的规矩。”给胡森这个掌勺发了钱，剩下的邵纲就不一个一个发了，另有锦衣卫把银币送到每个人手里。
很快，每个人手上都捧上了沉甸甸的五块钱，沉甸甸的银子。
“真的是钱！”胡森难抑自己的激动，因为他已经有半年多没拿到军饷了。过去在托普卡帕宫的时候，耶尼切里可以甩锅要账。可在遥远的边陲，他们的前途和未来尚且没有定数，更不用说发工钱，要工钱了。
他确实没想到，大半年来收到的唯一一份金钱回报，竟然是从俘虏自己人手上。
“一、二、三、四、五。”他又数了一遍，确实是五枚银币。银币的中间有方孔，方孔周围印着双龙。每一枚几乎都和掌心一样大，在钱币里可以说是“巨大无比”，胡森就没见过这么大的一枚钱。
这么厚重的一枚钱，掂在手里的幸福感当然也很厚重。
“这是震旦的货币吗？”胡森问。
“当然，这就是我们的钱币。”邵纲没把话说全——实际上这虽然是货币，但并不流通。因为这面值一两银子的“大钱”实在是面额巨大，日常零售很难找到会使用“一两”这么大面额的地方。所以这些银元现在主要的用途就是发工钱，他们拿到手的军饷全都是这样的“大钱”，用的时候还得兑成散钱来用。
但这确实是货币没错。虽然不能拿到街上买早饭，但银行认它，这没问题。
“为什么中间有孔？”
“因为这些银币都是铸造的，而非打制印花。”
“啊...那震旦一定要铸造好多好多钱吧。西班牙人、法兰克人，还有苏丹陛下，他们都在买震旦的丝绸。你们一定收了很多银子，才能铸造这么漂亮的大银币。”
邵纲点了点头——这倒是实话。因为如果小批量制造硬币，当然还是打制印花最便宜。但朝廷造币的时候，一次要造几十万枚，那当然是铸造更便宜。铸币的时候并非一枚一枚地铸造，而是把几十枚叠在一起铸，一堆一堆地出货，自然就省钱多了。
作为全球贸易的黑洞，朝廷手里的钱是个天量大数。这当然是奥斯曼无法想象的。
虽然苏丹本人的金库比老朱家的内库有钱多了。但在地中海衰落的大势下，奥斯曼的贸易日趋凋敝，经济活动日益衰退。苏丹有钱，是因为苏丹在全国握有大量的田庄，以及不分公私地征收铸币税、关税，以及各种垄断收入。这些收入有很多其实是实物收入，只是折算成银子，并非真的有那么多黄金白银堆在仓库里。
一次就发这么大的几枚银币，就算是苏丹近前的耶尼切里也会觉得奢侈。
“仅仅是做了面包就能拿到这么多钱，我们实在是...”胡森没继续说，他和其他耶尼切里交换了眼神，他们都因为这出乎意料地待遇而有些惊慌，有些不知所措。
“说了，这是赏你们的。哦对了，还有一件事。”
“果然是有事...”胡森做好了心理准备，“请说吧。我们拿了震旦的银币，我们知道自己收了很大的一笔钱。我们会尽量满足凤凰王大人的要求。所以，请说吧。”
他深吸一口气，等待着命运的安排。
“你们，自由了。”
“...什么？”
“我说，你们自由了。”说着，邵纲拿出一个钱袋子，又往胡森的手里加了一枚大钱，“这是路费。制台放你们自由，你们可以回家了。”
说着，邵纲拍了拍胡森的肩膀——算是鼓励。他一直都很欣赏这些耶尼切里，这些耶尼切里打仗敢拼，干活卖力，不把自己当人，简直是牲口中的牲口。平心而论，他还挺佩服这些人。
“我们做错了什么？！”胡森的眼睛忽然放大。
“啊？”这下让邵纲摸不着头脑了，“你说，你们可以回去了。翻译难道有问题？”
“不不，我听懂了。震旦要赶我们走？可我们做错了什么？”
“你们爱上哪去上哪去，放你们走你们反倒要问为什么？真是活见鬼。”
“大人，求您了！让我们和凤凰王大人谈谈！您不能这样对我们！为什么要赶我们走？”
“额...你等着，我问问。”
邵纲回头转述了这些耶尼切里的话。
“等等等等。”朱由检抬起手，“这不对啊，他们又没有投降，我只是放他自由而已。何谈‘赶他们走’？我们之间并无任何从属关系。这个‘赶’字从何说起？你问他，到底为什么不走。”
朱由检的话被翻译转述过去。
“抱歉...抱歉...”胡森低下头，“我有些激动，有些语无伦次。可是您让我们走，我们不知道该去哪里。我们...我们不能回苏丹陛下那里，做了俘虏的耶尼切里没有好下场。我只是二百多个团之一的掌勺，只是个无名小卒，不可能得到宽恕。我也没有家可回，我只知道我的家在切尔斯克，根本就不知道我的父母还在不在世上。求您了，千万别赶我走，我不知道要去哪...实在不行，对了！我有钱，我有六个震旦银币！我把钱给你们，你们让我留下来工作好不好？做面包也好，干什么都行，只是千万别赶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