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干得不错，不错。mzjgyny.com”午饭的时候，林庆业正在龟船施工的沙滩旁边观看——得到朱由检的许可后，他从威尼斯方面调来了一些盾牌，准备先把盾牌挂上去试试效果。
干活的朝鲜人极卖力气，简直像是真的在给自己干活一样。
“林将军！汉城那边说话算话吗？”不知是谁在船里头朝外喊了一句，没敢露头。
“将军，要不要查查是谁在聒噪？”近侍问他。
“不必问了，这不是什么不能回答的问题——诸位兵士。”他亮开嗓子：
“我们，一定说话算话。诸位的海外服役期是五年！五年之后，在汉城的户曹会把诸位的名册全都勾了！”
“万岁！万岁！”干活的朝鲜人放下手头的事情，都欢呼了起来——被自家的政府开除户籍还能高兴，这在满世界也算少见的。
不过朝鲜人确实这样开心的必要。朝鲜国内实行严格的庶孽禁锢政策，两班人的骨肉尚且不被当人，更不用说草民了。但朝鲜宣政府颁布了新规，只要在海外的军团服役五年，就可以脱离朝鲜籍。
这对朝鲜两班人来说其实没什么损失，他们没有虐民取乐的兴趣。实行严格的隔离政策，完全是为了分配政治资源。
现在的朝鲜在两班人之内用科举来实行相对均衡的分配，这已经是超越新罗和高丽的“德政”了。然而这种“德政”拿到朝鲜之外来看，剥削效率不甚出色，压迫之严苛却可谓惨无人道。
也多亏朝贡世界不知道朝鲜是个驴粪蛋子表面光，要不然恐怕会变成整个儒家文化的反面典型。
在朱由检的“引导”下，朝鲜宣政府转变了赛道，调整了认知，将格局向上看齐，打入了海外殖民的红海市场——简而言之，就是开了泄压阀。
朝鲜宣政府愿意松口的原因非常简单：反正，海外的朝鲜人又不参加朝鲜内的科举。既然不参加科举，死在哪都没关系。
与其让他们在国内耗着，不如让他们出去挣点劳务费——这钱是南京朝廷出的。朝鲜出人，南京出钱。南京得了人，拿到海外去挣钱。如此形成了一个征兵的闭环路线，还可以在5年后把朝鲜人转化为移民。
在此以前朝鲜人是断然不可能跑出去的。琉球方面和朝鲜有互相送还漂流人的记录。这对琉球方面来说，确实是送还漂流人，因为琉球人没理由不回去。但对漂流到琉球的朝鲜人来说，这里头有多少人是真的因为“意外”而漂流到琉球，那就不好说了。
实际上壬辰年被掳掠到朝鲜工匠，有不少根本就不愿意回朝鲜，早早地就在九州等地成家了。
朱由检给他们开的这条路，是唯一的一条路。干活5年后是真的能脱离朝鲜，因为海外的人力缺口实在太大了，国内的移民根本填不上。与其移民奇奇怪怪的人，倒不如让朝鲜出些人来填坑——虽然朝鲜也填不上就是了。
这一连串的保证全都是真的，先前约定的军饷也全部实发到账。不但管吃管住，每人每月竟然还有50文的军饷！这简直军头老爷都未必能有的待遇。
有钱拿还有饭吃，朝鲜人卖力得就像打了鸡血一样，甚至比壬辰年卫国的时候效率还高，连饭都多吃了一碗。
“嗯，很好，很有精神。”林庆业也不是什么恶魔。看到自家草民这么振作，而不是国内那副要死要活的样子，他也乐得给自家的草民找个好出路。
虽然在场所有朝鲜人的工钱加起来还不如朱由检吃一餐鱼鲊的钱。但至少，他们非常满足。
——莫林目瞪口呆地站在远处。他看到龟船周围的朝鲜人都干得热火朝天，脸上竟然都洋溢着信徒一般的热忱。他在罗马都未曾见过这样的。
“上帝啊...这些朝鲜人难道是在建造巴别塔？”
“我看，这倒是像在建诺亚方舟。”送饭的莫林盯着他们看了好一会，怎么看都看不出有什么异样。
“先把饭送去再说。”他下达了令。不为了这顿饭，单为了这股子精神他都要去看看。
三车货在湖一侧换了船。贡多拉细长，不适合重载。三车的货换了十几船装，浩浩荡荡开过去送饭。
莫林坐在米袋上，想了半天都没想明白那些人到底在干什么。
“林将军！早上好。”上了岸，莫林对着林庆业先行礼，“林将军，饭送到了！”
“嗯，好，多谢。”林庆业也冲他拱手，“要没什么事您可以走了，我们要吃饭。”
“等一等！请等一等！”
“怎么，你要钱？”林庆业看了他一眼。
“不是...啊，也对，也是。您之前几天，都没有...额...”
“切。”林庆业摇了摇头，“亏你们威尼斯还自夸富甲一方，只是吃你们几天大米罢了，竟然追上来要钱，实在是没出息。”
“不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林将军，一些大米罢了，诸位吃了也就吃了。只是，先前我们在制台面前商量着，要来画这个龟船的图纸。不知道这个图纸要不要...花钱？”
“那当然是要花钱。龟船的技术也是我们从别人那里共享来的，怎么能轻易送人呢？”
“对，所以我想问问，能不能用一些货品来抵偿图纸的费用。现下威尼斯实在是没有多余的银钱，用吃的来代替行不行？毕竟您几位这些天也吃了不少...”
“哼，你以为我们是饭桶吗？这龟船的图纸，岂是能用吃食来抵偿的？”
“可是...”
“诶。”林庆业忽然抬头，“你们没有银钱，我知道。那你们有没有玉币?”
“玉币？”莫林愣了一下，“竟然还有这回事...啊！原来玉币不只可以拿来向朝廷换东西，也可以和朝鲜换？”
“当然可以。朝鲜还有些特产的高丽纸、高丽参之类，朝鲜瓷器之类。制台那边应该有安排，你们也可以花一些额度从朝鲜这里进货，要便宜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