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的阳光照在华沙地王宫上，忙碌了一晚的枢机大人开始了一天的工作，在4楼的王座办公室就位。180txt.com
他没有穿上宝贝的袈裟，而是把袈裟整齐叠放在一边，仅穿着便服。袈裟叠得有棱有角，上面还罩了一块防尘的红布。
座钟走到8点，熊掌大人准时出现在门口。这次门没关，他通报了一声就直接进来了：
“哦~早上好，我的摄政王殿下。看起来您确实是立刻就进入工作状态了。”
“还好吧...”扭了扭肩膀，他的胳膊还有些酸痛，“明年我就40了，精力不如以前啊。”
“你们瓦萨家的人，好像精力都非常充沛？先王也是这个点起床——我在当盖特曼之前，可没这个习惯。但先王6点就起了，我也只能这时候起。”
“比不上隔壁的克里斯蒂娜，她4点就起。”
“上帝啊，那更折磨人了。”
“好吧...熊掌阁下，今早有什么事情要办吗？我尽量不在作息时间上折磨你们。”
“这是征讨哥萨克的开支。您看一下，不用签字，我签过了。”
“你签过了为什么还来找我？军务的事情你用盖特曼的印章签就行了。”
“额...确实。不过您还是得看一下。”
“你的意思是，我要看，要保证知晓，但是不用盖章?”
“您难道不觉得这很省事吗？”熊掌大人摊开熊掌，“我们施拉赤塔不喜欢繁琐的文书工作。您能决定的事情才会让您盖章——既然您决定不了，干嘛要浪费盖章的火漆呢？火漆也是用钱买的。您的每一分开支都是波兰人的税金，您可得省着花。”
“...好吧。”卡齐米日枢机打了个冷颤——这就是为什么他总不想回来。这些施拉赤塔的行事作风，直白得让人背后发凉。
这种行事作风，被称作“萨尔马提亚主义”，是一种波兰式的骑士精神。它的要素是总结起来就两个词——忠实，和勇敢。
这两个词可以解构出许多意思。比如对信仰展现忠实，对异教徒展现勇敢。对施拉赤塔同僚展现忠实，对国王展现勇敢。对情人要忠实，对苦主要勇敢...
忠实又勇敢，勇敢又忠实，这就是每一个施拉赤塔的精神内核。越忠实，越勇敢，就越能得到其他施拉赤塔的拥护。熊掌大人无疑是最忠实最勇敢的，他在议会上向同僚们展现了最彻底的忠实，然后又勇敢地把已经决定好的事情甩到了摄政王的面前。
他实在是太勇敢了，勇敢到刚刚从罗马回来的卡齐米日根本无法适应，只觉得风锤霜拳严相逼，背后发冷。
卡齐米日枢机站了起来。他抖落开袈裟，披挂在自己的身上——披上袈裟后，他总算和熊掌大人一样大了。
“诶？摄政王殿下，其实我一直想问。您这个法衣是从哪里来的？我都未见教皇陛下穿这么华丽的法衣。难道是教皇知道您要回来做摄政王，所以特别赐予的？”
“不是，这叫袈裟。教皇的法衣也是从震旦订购的袈裟。我见到了震旦的诸位大人，所以他们直接送了我原装的袈裟。我挑了一件没有违背红衣主教等级的袈裟拿来穿了。”
“哦...原来是这样。这个面料，这个做工。哦，这个金闪闪的。我能摸摸这个宝贝吗？”
“...”卡齐米日本想拒绝，但熊掌大人说话间就已经把熊掌伸出来了。他只好脱下袈裟，递了过去。
“好宝贝，好宝贝啊。”熊掌大人抚摸着袈裟，动作比撸猫还轻柔——
“这么好的宝贝，要是我也能有一件，那可就...”
“那就请熊掌大人自己去找震旦要一件。”
“啧，您放心。我是个诚实的人，不会从您手上拿东西——只是，这震旦丝绸果真像传闻中那样好，这就让越发觉得那些哥萨克碍眼了。只要拿下哥萨克，顺手再剿了克里米亚的鞑靼人，波兰就能扩张到黑海，就能和越过奥斯曼和震旦接触。到了那时候，我们人人都能弄一套宝贝袈裟来穿——那个表单，您看了吗？”
“刚才扫了一眼。”卡齐米日把“军费案”递了回去，“不过，我有一些看法。”
“哦？”熊掌大人正在试披袈裟。听到“看法”二字，他停了下来：
“您竟然还能有看法?我可还记得您当初给神圣罗马的皇帝统兵，结果把一个骑兵营的装备送到法国去了——你们瓦萨家的人真有趣，就像克里斯蒂娜要建海军一样。”
“我是认真的，不和你开玩笑——瓦萨号的事情放到一边，我先问你，波兰现在怎么打仗？”
“还能怎么打？老一套。开战的时候，我这里签发诏令，各施拉赤塔带着诏令回到自己封地，然后从各村庄、各城市的要人们那里征召步兵和骑兵。骑兵的数量额定为步兵的两倍，步兵全员都要装备火枪，然后搭上几个荷兰的炮兵顾问就行了。”
“对，步兵，问题在于步兵。现在步兵是什么装备？”
“还是老样子。步兵全员装备半身甲、火绳枪、军刀，还有工兵斧。不允许步兵装备盾牌和长枪。”
“为什么？”
“您要说为什么...那么，您是要听勇敢的回答，还是诚实的回答？”
“诚实的。”
“我还是先和您说勇敢的答案吧——勇敢的答案是，长枪是勇士的武器，应该由强大又荣耀的骑兵，尤其是气势震天的翼骑兵装备。如果可以，翼骑兵一定要涂成大红色，背上一定要背上羽翼，这样就能冲得像天使一样快。”
“那么...我能问问诚实的答案是什么吗？”
“嗯...诚实的来说，我国的战术以骑兵为中心，步兵只是辅助兵。如果给步兵装备西班牙人那样的一大堆长矛，那些步兵就会扎堆在一起，举着长矛迟滞不前，和对方的步兵一起推枪阵。这简直是浪费时间，根本就跟不上骑兵的速度。所以我们把步兵的长矛和盾牌都拿掉，给他们一人一杆火枪，这样他们就能跑起来了。”
“不不不...我亲爱的熊掌大人，不能这么打。万一你碰到比你们更勇的人，这样会...”
熊掌大人勃然变色：“去你的！你是摄政王，只管国王的事，还敢管我？！做你的事去吧！呵！”他披着袈裟，拂袖而去。走到门口，他回头一指：
“我知道你什么意思。新教那边，你来负责。你是瓦萨家的人，务必不要让另一家瓦萨打进来，否则我有理由怀疑你和国王陛下要造反！就这样，你自己看着办。”
说完，“砰”得一声，他摔门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