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天刚亮，奇怪的歌声从窗口飘进来。159txt.com
“人生可比是海上的波浪...总嘛要照起工来行。三分天注定，七分...”
“什么玩意儿？大清早的外面在干什么？”朱由检从床缦里探出头来。
邵纲正坐在他床边的榻上喝茶。看到朱由检突然醒了，他站了起来：“制台你怎么突然起这么早？”
“大清早的谁在外面唱歌？”
“额...是兰芳公司的安保人员，他们在外面开早例会。国姓昨天半夜把他们叫过来，然后就自己睡觉去了。一会等国姓休息好了，他们就排队准备去维也纳。”
“又不是卖保险的，早上唱什么爱拼才会赢...这个没劲，让他们要唱就唱个有精神的，要换成王师的曲子。”
“那就唱《三国战将勇》？”
“好，早晨就该唱这种歌——哦对了，唱的时候不要开枪。也不知是谁带的，一唱到‘三国战将勇，首推赵子龙’的那个龙，就非要开一枪伴唱。大清早的开枪，不知道的还以为炸营了。”
“知道了。”邵纲走到门外吩咐了一声，门口有人去传话，他便回来了。
“头儿你现在就起？”
“嗯，起来吧，正好送送他...话又说回来，他怎么突然想着要调兵来？”
“昨晚上他来找我说了这个事。思前想后，国姓爷觉得还是自己的性命要紧。万一他吃着火锅唱着歌，被马匪给...反正他原话这么说的。为了保证自己的安全，他调了120个铁人兵来。”
“他倒是怕死——不过这换我我也怕。维也纳离前线就只有一丢丢距离，简直是天子守国门。我也奇怪，怎么哈布斯堡怎么也能有这么大魄力。八成是因为维也纳没长腿，他们想跑和跑不掉吧。”
“嗯...头儿，我觉得恐怕是他们没地方跑。当年朝鲜也未必没把都城放在远离前线的地方，汉城离前线够远了。但朝鲜本来就那么一丁点大，它就算放到鸭绿江旁边去，也顶不住倭兵几天的推进。这里大概也差不多吧，那个哈布斯堡估计没太大地方跑。”
“你还真说对了。虽然神罗挺大的，但哈布斯堡的奥地利并不大。我想，哈布斯堡也未必没想过要搬家跑路，毕竟谁也不想和豺狼虎豹共枕席。万一哪天半夜醒来，被窝里有个毛茸茸的...”
“说不定是来报恩的呢~”邵纲笑了两声，“这种段子我看多了，指不定是个白毛狐狸。”
“呵呵呵呵...我看，哈布斯堡未必好这一口，他可没有我们这样的雅兴。要是能扫除卧榻之侧的大患，他们应当乐意之至。不过，这次就看他们有没有‘智慧’了。神罗的国土在欧洲腹地，理论上，他们不是这次大義战的目标，就像罗马人也不会先去拿日耳曼人开刀一样。我们的首要目标，始终是舰队能覆盖到的地方。”
“制台说的是。这个理，就算是阿勒曼尼的大酋长也应当明白。只可惜，这世上大多数人，都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他们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总是会对迫在眉睫的事情视而不见，所以吃不到最适合他的药方子——说到底，蔡桓公满地都是。”
“你的意思是，要国姓他无功而返的准备？”
“是的。我们总得未雨绸缪。”
“嗯...”朱由检拿起茶杯，用茶水漱口，吐进了痰盂，“有道理，很有道理。总之，先尽量准备吧——把我衣服拿来，我看看铁人军的行头怎么样。他们这身行头，是哈布斯堡第一眼就能看到的东西。”
朱由检没把衣服穿全，只在睡衣外面罩了挡风的袍子便出了门。他扶着栏杆往下看，唱歌的铁人军就在下面。
此时铁人军的行头和他以前所见的不一样。他们并没有穿着几十斤厚的重甲，而是棕红色的皮甲。但皮甲表面却布满冰裂纹，像穿着歌窑瓷器。
“他们穿着的什么东西？”
“哦，那个啊。”邵纲朝下面看了一眼，“那是瓷甲。”
“瓷甲？！还真是瓷器？烧出来的？”
“不是烧出来的，是用大漆把陶瓷片粘在皮甲上的东西。北军不常见，南军倒是常用，一般是水兵才用。水上一般不用铁甲，那玩意儿掉水里会要命，所以就穿了皮甲。但是皮甲不防弹，就用瓷片来加固。”
“这玩意儿能防弹？”
“嗯...看情况。用抬枪对着轰，那肯定放不了。鸟铳凑上去打，也够呛。但水战嘛，两边都离得老远，所以这种陶瓷甲在接舷以前都够用了。头儿你没看到是因为没怎么打水战——这毕竟是皮甲，保养起来挺麻烦的，所以在预备开打之前才会套上去。他们这次去维也纳，应当是要时时刻刻穿着轻便的瓷甲，以备不时之需。”
“咦...”朱由检摇了摇头，“这个不行啊，看着破破烂烂的。哥窑瓷器也不好卖给蛮子，蛮子看不懂。这个，蛮子就更看不懂了。这个好用归好用，它不好看啊。有没有考虑过用完整的瓷片？”
“完整的？额...头儿，这有个问题。皮甲好就好在便宜，加上陶瓷来防御也只是用破损的瓷器而已。要是用完整的瓷器，那还得搭进去好几个新瓷碗，那可得不少银子呢。”
“你看你我像是缺钱的人吗？来来，就上陶瓷的。”
“额...”邵纲想了想，“那倒也不是不行，可以搭个炉子现烧。这次赶不上，可以赶上下次。但是制台，这上哪找陶土去？”
“没有陶土可以用铁板嘛，烧成搪瓷的也行。就烧成铁片——直接上铁片也不好看，在衣服里面做成插板好了。”
“头儿，做成插板不好用，我建议用泡钉来固定，打坏了‘起’出来就行。”
“诶？老邵你怎么突然开窍了？你这个想法很不错啊。”
“因为制台你说的这种东西，在衣服里缝甲片然后用泡钉固定，我们管它叫‘布面甲’...”
“额...嗯...不行，不能浪费了。”
“制台你的意思是？”
“先让他们别穿那套碎瓷片甲。我总觉得，正式在哈布斯堡面前露相的时候，得用‘瓷’来做一套厉害的甲——等国姓醒了把他叫过来，我要调整一下他的行头。得让他穿着那套珐琅胸甲去见哈布斯堡，最好全员都穿金闪闪的珐琅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