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5点，处于北纬45°的威尼斯已经开始入夜。525txt.com但利多岛的今夜定然不得安歇——在出发去500米外的总督官邸以前，邵纲亲自拿出了一个大大的“灯”。
这是一盏汽灯。棉质的灯芯依靠毛细管作用把提炼过的火油从油壶里吸出来，在玻璃灯罩里燃烧。灯罩周围一圈都有水银涂层，水银组成的镜面让光线聚焦于前方，射出了一道笔直光柱。
“嗯，效果还不错。”邵纲把灯笼交给旁边的锦衣卫，自己走到那架32人台的轿子旁边。他扶着朱漆的栏杆，两步迈上台，在轿子的垂幕外通报：
“头儿，能用。”
“我就说嘛。那个风扇吱呀吱呀地响，吵死了，还不如把里面的油壶拿出来点灯。”他在里头掀开厚重的幕布，隔着一层纱往外看——
“嗯，确实还行。只是这个亮度还不够啊。”
“这个还不够?”邵纲诧异道，“我可从没见过这么亮的灯。”
“这还不是完全体，还差两步——第一步，把那个用灯芯的油壶，改成喷灯。不需要很高的压力，只要能往里头打气，让汽油雾化喷出来就行。喷煤油还有些麻烦，喷这种提炼过的轻质燃油就方便多了。另外，还有一个大招——要在玻璃里放一层石棉网的灯罩，然后，我们需要一种稀土矿。”
“吸土矿？国内有吗？”
“国内那可太多了。我天朝物产丰盈，无所不有。但我们不是没带嘛，所以从外面找就行。这东西只需要一点微量的元素就可以，不需要千里迢迢从国内运——具体来说，需要含钍的稀土矿，含钛也行。在克里斯的老家，在北欧那里有大量高纯度的含钍化合物矿藏。只需要一点微量的钍，使其涂抹在石棉网上。只要一烧，这种涂了钍石棉网就能放射出炽烈的强光，几里之外都能看见，往上打甚至能一直打到低压的云层里。”
“这么厉害？这需要什么特别的工序吗？”
“确实是需要...大概，这又是拼手工业的时候了吧。不过也不要紧，我们还是和以前一样，到时候只要做出一盏，两盏，那就够了。光有风螺这么够劲的玩意儿，当然也要搭配更够劲的探照灯才有更好的效果。”
“头儿，我说实话——这要是真的有用，那可就不只是让他们晚上不能睡觉的问题。当年萨尔浒之战的时候我们要是有这玩意儿，半夜里直接就拿探照灯往多尔衮的脸上照，光柱照到哪里炮就往哪打，昼夜都能发炮。可是...当年怎么就没有呢。”
“唉，当年也不只是缺这么一个探照灯的问题，看开点吧。不过你要是想解气，等回去之后也可以试试——我听人说，把小孩子放在太阳光下面，照出来影子就是魂，影子越浅命越好，越淡容易长寿。那你想不想知道，9527能不能长寿啊？”
“嘿嘿嘿~”邵纲来了精神，“好好，头儿你这个建议太好了，回去我就试试。俺寻思，探照灯应该得有一人大，正好可以照一个人影出来，到时候看看他魂淡不魂淡——那我们什么时候换？”
“回头找威尼斯人采买点也行。做一盏灯而已，微量的就行，回头你们锦衣卫给做了就行，方便得很。酸液可以找炼金术士买，他们会从硝石里提炼。甲匠那里也可以买到，因为这年头的甲匠喜欢用酸蚀来让给甲胄镀上黑色的防锈涂层。玻璃灯罩就更简单了，威尼斯吃饭的家伙就是玻璃制造，可以在威尼斯订购。一个人那么大的弧面玻璃，在威尼斯订购也不是那么麻烦。”
“啊~~太好了太好了。”邵纲难得地乐了起来，“这个威尼斯，简直是越来越可爱了。这里可真是个好地方~”
邵纲很开心，但他保持了克制。因为他晓得，这玩意儿就是标准的“秘方”。所谓秘方，就是材料都不复杂，关键在于一个“密”。只要泄露出去，外人很容易就能仿制——毕竟，王师能随手拈来的东西，对威尼斯来说也并不是难于登天的事情。
但它“秘”就“秘”在，只所有人把住口风，光从外表上根本就不可能知道这个探照灯的原理是用汽化燃油加热含钍石棉网。这里头每一层的操作都令人匪夷所思，每一层都是谜团。
不过这对威尼斯来说是一件好事。朱由检也刚刚意识到——虽然威尼斯已经衰落，但威尼斯确实是欧洲的地头蛇。整个欧洲就没有比威尼斯更适合带路的，而且威尼斯一贯的作风就是给人带路。
靠着威尼斯这条线，不止可以用来招纳佣兵，还可以利用威尼斯的贸易网络搜集需要的资材。这可比自己亲自动手要方便得多。为了这种方便，付出一点差价给中间商也没什么不可以，只当是花钱买服务了。
威尼斯方面，对此也心知肚明——除了总督。
第98任威尼斯总督，弗朗西斯科·埃里佐，今天也和往常一样孤零零地坐在餐桌前。都忙起来的时候，这个话不多的老头子总是会有意无意地被忽视。他对此也早就习惯了，他一人坐在那里，不需要人来照顾，只是自己看着一会要念的稿子。
餐室里，来来往往的人都围着莫林转悠。
“将军，他们上楼了！上楼了！”
“好。”莫林护了一口气，戴正了自己的帽子——从那台32人的轿子停在楼下时，他就知道今晚他有大活要干了。
“我帽子戴歪了没有？”他问旁人。
“没有没有，您的帽子没问题。”
“很好。”他压低了声音，“听着，那个轿子的事情，要保密。明白吗？这是爆炸性的消息，是连威尼斯人也从未见过的奢华座驾。明天，安排一辆大船来，无论如何也要把那个32人的抬的巨型轿子送到总督宫的门口，然后安排凤凰王大人从黄金阶梯进入国会——要让所有人知道，这个金闪闪的贵宾是我请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