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什么...威尼斯共和国圣马可长官，是干什么的？”朱由检扫了一眼呈上来的书信和翻译，并没当一回事。sangbook.com书信在晚饭的时候送到，克里斯蒂娜也在旁边。
“圣马可长官？”克里斯蒂娜拿到眼前，“这个是威尼斯总督的副手。”
“说话管事吗？”
“你该说总督管不管事——总督管不管事看情况。现任总督埃里佐，是不管事的，所以管事的自然就成了他的副手。这个莫林...好像听过。你知道吗？”她向奥古斯塔问。
“莫林啊。”奥古斯塔放下了筷子，“我记得...1648年他应该已经当上威尼斯总督了。要是现在还没当上，估计也快了。是个很重要的人——你们晓得的，威尼斯总督的选举有很大的随机性。选不管事的老头子居多，但要是能选上来一个能人，那这个人必定得到了大多数议员的拥护。”
“能人”这个词引起了朱由检的注意。因为一路西进，他碰到全都是烂人。能算“能人”的，也就是奥朗则布。只是奥朗则布因为能过头了，挡了王师的路，两边不可能走到一起。但现在威尼斯竟然有一个清醒的家伙，
“这倒是很令我意外。其实我对威尼斯好像缺乏了解，有没有什么要点？”
“没有什么要点。或者说，现在的威尼斯和你所知的威尼斯并不一样。威尼斯已经药丸了，他们是东罗马的伴生生物，国力有两大块——一块是对地中海的贸易垄断，另一块是东地中海的海上霸权。但现在地中海本身因为新航路而衰落，奥斯曼又不容忍威尼斯与他们共生。所以，现在的威尼斯早已经是风中残烛。”
“啧，让人失望。这样下去，吊死威尼斯的总督也没什么意义了。”
“你干嘛非要吊死他啊...”克里斯蒂娜捂住了额头。
“因为今天是星期天嘛。不过说正经的，这个槛必须要过去——第四次十字军东征的时候，威尼斯亵渎了罗马城，对罗马帝国犯下了大不敬的罪行。如果威尼斯不能为自己赎罪，那他们也没资格参加继业者战争了。”
“如果你想让威尼斯人为自己赎罪，那最好的办法莫过于让他们亲手重建罗马——然后，把恩里克丹多罗拖出来吊死。”
“还真可以？”
“僵尸审判是欧洲的传统艺能。你把恩里克丹多罗拖出来审判一次，也未尝不可。我向威尼斯人不会不同意的，是吧？”她问奥古斯塔。
“不会。威尼斯人完全可以卖出吊死自己的绳子，所以吊死一个前任总督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况且，恩里克家族现在已经失势的——倒不如说，就连在威尼斯名望最盛的孔塔里尼家族，现在也仅仅保有一个副职，和莫林一样。实际上这代表威尼斯的霸权已经完蛋了，代表威尼斯自己的制衡制度完全生效。生效的原因，正是因为再也没人能获取足够的外部力量来打破平衡。”
“啧啧啧。”朱由检摇了摇头，“平衡等于完蛋，这真是悲剧——难怪连总督都没人想要当了。那么，就把‘恕罪’加入到计划中吧。不过这是西边的路子，恕罪的方式得换成我们的，我也好给国内写个报告。所以，依我看，我也不侮辱他们，到时候就让威尼斯现任总督去圣索菲亚大教堂负荆请罪。好，就这么定了。”
——“负荆请罪？”莫林诧异无比，“这什么意思？”
“大人...这个。”尼古拉低头解释，“这是震旦方面的要求。他们说，经过查明，威尼斯在第四次十字军东征中犯下了大罪，所以威尼斯必须要赎罪才能重回罗马继业者的行列。震旦可以把威尼斯的参战视为赎罪的一环，但在战胜之后必须补上正式的赎罪礼节。按照震旦传统，您必须身负荆棘，跪在圣索菲亚大教堂里。”
“荆棘？这是要封圣啊！这...这是惩罚？你确定这是要罚？”
“我不知道，但这是原话。”
莫林眼珠子一转：“身负荆棘，在圣索菲亚大教堂执行仪式，就像我主耶稣在身负荆棘在受难，就像保罗在罗马城殉教。在新罗马背负荆棘赎罪，这是莫大地荣幸啊！如果我能背负威尼斯的罪，那我就能名扬史书，全欧洲的吟游诗人都会传颂的我的名字。这...这简直是莫大地奖赏。本来我对总督还没什么兴趣，震旦说只有总督能接受这个神圣的仪式？”
“他们说是惩罚...”
“管他是惩罚还是别的什么。既然犯罪的不是我，那惩罚也不是我。替人背负罪恶，这是耶稣的圣行！这太神圣了！这可以直通天堂啊！下一任总督的位子我势在必得，我一定要选上，这个背负荆棘的荣耀一定是属于我的。喂，小子，回去之后不要乱说。”
“啊？这...明白，明白，我不会乱说的。”
“很好。”莫林缓缓点头，“这条通往天国的捷径，这条通往荣耀的光照之路，一定是我的。我要请画师记录这一刻，我要请工匠把它刻在石头上。啊！威尼斯总督莫林，‘身负荆棘者’，我已经等不及要给自己冠上这个名字了。震旦人实在是太厉害了！竟然提出了我不能拒绝的条件。”
“这...这...”尼古拉回想起刚才见朱由检时的情景，“那位大人”看起来根本就没有嘉奖的意思，完全是一副要吊死威尼斯人的怒色——要不然也不会半夜把他叫过去训话。
“那您，答应了？”尼古拉问。
“没问题，完全没问题。转告凤凰王大人，我们一定会把这场仪式办得空前盛大，让整个欧洲都知道威尼斯人在圣索菲亚大教堂背负了荆棘，摒弃了尘世的罪恶，披上震旦布制成的华丽托加，升格为光耀的罗马人。光，这是光啊！”
“那...那好吧，我立刻去回复，那边在等着。还有一件事，就是他们想把恩里克丹多罗总督拖出来审尸。”
“这个无关紧要，小事小事，不够还可以再拖出来几个。你帮我传达好荆棘仪式的事情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