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儿，出大事了，威尼斯人来了。wanben.info”
“哟，我正好要去找他们呢，正好顺路一起去威尼斯。”
“不是，不是威尼斯的事。是奥斯曼。”
“奥斯曼？奥斯曼怎么了？”
——半小时后。
“凤凰王大王，情况就是这样。现在整个君士坦丁堡都知道了，担当大维齐尔的科普鲁律帕夏遭遇政变，耶尼切里半夜抄家。他们的御前军事会议4月23号召开，因为大维齐尔和太后始终无法达成共识，所以一直拖着。现在大维齐尔被政变，会期结束了！奥斯曼全国已经开始动员，他们要进攻克里特岛，他们来了！他们来了！救救我们吧！”
“嗯...”朱由检看着跪伏在地的威尼斯使节，心情复杂。朱由检之前一直没要求他跪下，提都没提。但今天他一进门就跪在那，看起来是真急了。
“那个老太后，够狠的啊。”朱由检问，“我好像听说，她是希腊人？是不是？”
“对！那个撒旦的眷属、恶毒的魔头、欧罗巴的灾星、罗马废墟上的女魔头，她要对自己的同胞挥动屠刀了！”
坐在旁边的克里斯蒂娜摸了摸耳朵，这听着有点耳熟。
“这合理吗？”拿不准真假，朱由检便问她。
“合理？这可太合理了。她又不是靠希腊人当上太后的，她全靠自己。所以一个希腊出身的太后，她怎么才能在朝中坐稳？那当然是迫害希腊人。只有迫害希腊人，对自己的同胞挥刀，她才能被奥斯曼接纳，这叫投名状。只是国内的希腊人不好对付，不是软柿子，所以她就对国外的希腊人动手了——也就是克里特人。要说还有别人，那就是君士坦丁牧首，她得时不时杀几个来助兴，以免自己被当成秘密的东正教徒。”
“啧啧。”朱由检听了直摇头，“果然太阳底下没有什么新鲜事。不过，现在她选择这条路，恐怕有更加现实的因素吧？”
“那是当然。从她的视角来看，奥斯曼现在有三个心头大患——第一，是西方的宿敌，天主教世界。第二，是北方的哥萨克人。第三，是今年刚刚冒出来的王师。王师这边她所知的是，马穆鲁克已经对天子投降。按照常理来说，她应该往叙利亚增兵，防止王师在攻陷埃及后趁热打铁，把叙利亚也给拿下。”
“拿这更奇怪了，这不合常理啊。”朱由检疑惑道，“那他不应该来叙利亚和我们对线吗？”
“你看，你还说我昭和，你自己不也先射箭后画靶。你太高看奥斯曼皇室了，这一点你可能是理解不了的——我作为近邻，和奥斯曼打过交道，我对这个情况倒是很清楚。情况就是：奥斯曼国家的存在，就是为苏丹服务的。他们全国上下，都是苏丹的奴隶。苏丹的利益，完全凌驾于国家利益之上。”
“所以，这是个侍奉国家？”
“你这个表情...我有理由怀疑你在说什么不可描述的词。但从字面意思上来说，确实。奥斯曼一贯的政策就是这样，无论是狡猾的希腊人、难缠的阿拉曼人、低贱的土耳其人，全都是为了侍奉皇室而存在。所以，你把奥斯曼称之为‘伪装成国家的豪华旅店’，这这一点都不过分。”
“等会，你说土耳其人在奥斯曼是低贱的？”
“对，这对你来说就是另一个不能理解的地方了。你看看帝国人口都是些什么人——希腊人、阿拉伯人、卡拉曼人，甚至鞑靼人，唯独没有土耳其人。交税，没有土耳其人。至于兵源，有耶尼切里。既不提供税金，也不提供兵源，对国家毫无贡献。我以前好像和你说过，奥斯曼的行政哲学。”
“啊，我记得，【公平循环论】是吧？”
“就那个。公平循环论，简而言之，就是认为行政依赖军队，军队依赖财富，财富依赖行政。这是个循环，而循环之外的都是不可接触者。土耳其人，正好在这个循环之外。”
“但我怎么总觉得...这岂不是让人异化成了工具？”
“工具？哪有这么好的待遇。你问下面这些威尼斯人，你问问他们奥斯曼管自己的人民叫什么。”
朱由检发问，威尼斯的使节回答：
“reaya，大人。奥斯曼称呼自己的国民为reaya，就是‘畜群’的意思。”
“你看。”克里斯蒂娜摊开手，“奥斯曼自己对这种行为是毫不避讳的，他们毫不避讳地认为自己的人民是牲畜。希腊人，大概是模范牲畜吧，温顺而高产。至于土耳其人，就是害群之马而已。实际上安纳托利亚有一大堆土耳其小公国，他们是奥斯曼建国时留下来的躁动残余，由以卡拉曼贝伊国为最。”
“等等，什么贝勒国？哪里有贝勒？”邵纲突然从门口探头。
“是贝伊国，不是贝勒。”
“这个词什么意思？”
“就是一种奥斯曼贵族的封号，奥斯曼建国时产生了四大贝勒...我呸，四大贝伊国，为首的就是卡拉曼。当年卡拉曼和奥斯曼都有实力角逐霸主之位，最后还是奥斯曼赢了。”
“怎么听着还是贝勒国的意思...那什么，你继续说。”朱由检抬手示意，“如果卡拉曼最终获胜，他们会怎样？我把法理记一下。他们会他们会重建罗姆吗？”
“不是。如果卡拉曼赢了，那么建立的就不是什么奥斯曼，恐怕是第二塞尔柱——卡拉曼是自诩为塞尔柱后裔的。”
“好家伙...这都倒到哪里去了？塞尔柱是哪一年的老黄历？”
“鬼晓得。这群人现在对奥斯曼来说也是个麻烦——不说年年，但每三年至少都要来一次造反。有时候是农民，有时候是领主。反反复复，复复反反。他们就像奥斯曼的阑尾，从来就没能治好过。”
“阑尾炎好啊...总之，我有数了。即使是那个希腊老太后不按规矩出牌，我们也能把她按回去。她要打克里特？那对威尼斯那边确实有点紧。不过陆战这边可就太好办了——不拿主力来，我看她拿什么挡马穆鲁克。我们正好把那些贝勒...我呸，把贝伊国给放出来。至于海上问题不大。只是，还得再苦一苦希腊的百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