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大王要见我？”
“算你走运。w61p.com”郑成功坐在他前头，“本来，你是回不去了。帝国要对奥斯曼发动攻势，巴巴里海盗也在进攻的路线上。我们本来想把你扣下来，等战争结束再放你走。不过，现在我们的大王对你产生了兴趣。”
“等等...国姓爷你不是帝国的领军者吗？我听说过你，我听说过你的父亲。我以为...”
“你从葡萄牙人那里听说的？我的父亲确实很厉害，但他只是福建总督而已。你要见的这位，他才是最厉害的。在见他之前，我可以回答你几个问题，以免你做出什么失礼的举动。你得明白，你现在是西方世界在说话，你的一举一动都关乎帝国对这片未至之境的风评。所以，问吧。”
“我有很多问题想问你们。不过我最想问的还是，你们到底是震旦中国还是塞里斯中国？”
“什么乱七八糟的...你这第一个问题就踩了大地雷。这世上只有一个中国，没有什么震旦塞里斯...唉，实际上我对荷兰并不反感，我的父亲和我本人都很欣赏荷兰人做生意的方式。现在虽然产生了裂隙，但你们还有些挽回机会——帝国那边不好说，至少你们可以挽回在我这里的风评。所以，我花点耐心吧，拉个清单，我一个个给你过一遍。”
他拿出了早就准备好的“清单”，这是邵纲给他列出来的行动手册，是大明会典的精修版。里头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都规定好了。
——半小时后。
“啧，比对牛弹琴还难，我怎么感觉我在操作什么没上油的机器。翻到42页，再看一遍。”
“等等...等等国姓爷，我知道了，太宗成祖皇帝陛下是大王的...”
“不是太宗成祖！要么太宗，要么成祖，你叫哪个都行，不要一起叫——我就不该两个都和你说。”
“那这个成祖的意思是，是‘荣耀者’吗？”
“你可以这么理解。”
“那妖邪者怎么说？还有胖子、瘦子、长腿之类。”
“没有这种奇奇怪怪的称呼。评价君主要看他的功劳和德行，而不是什么奇奇怪怪的身体特征。总而言之，上面和你说的这些忌讳不能碰。真是头疼，这种东西本来应该有礼部或者锦衣卫的人来教你，但礼部他们拿不定荷兰语，锦衣卫不想掺和，最后还得麻烦我。我还得负责调船，我很忙的你知不知道。”
“是...是...”亨克连连点头，“我知道国姓大人您公务繁忙，为我抽出时间实在是令人感激务必，我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你知道就好。你们荷兰人一向都很擅长当变色龙，那个扬·詹森变成回教徒的速度简直是令人瞠目结舌。我希望你也能发挥一下荷兰人的传统艺能，尽快变成能让能让帝国喜悦的人。行了，差不多就这些。这就是个小册子，它是从《大明会典》里面拆出来的，完整版摞起来有半个人那么高。你先看完这个小册子，后面的我们回头再说。现在，你先把眼下的事情应付掉。”
“只要我做得好，就能弥补荷兰的过错吗？”
“看情况吧，至少我这里可以帮你弥补一下。别的，就靠你们自己。你要努力，要努力展现一个不一样的荷兰人的形象，只有这样才能取悦那位大人。”
“我...明白了。”
“好，既然这样，我就去向大王报告。你，抓紧时间再看看。”
——“事情办完了吗？”朱由检喝了口茶。
“办完了。我先把他绕晕，然后成功地把‘配合我们的工作’与‘荷兰的未来’这两件毫不相干的事情在他脑中联系起来，并将‘维护巴巴里海盗’这件事与前两者对立起来。现在，他已经把荷兰的前途和命运，悬寄在你的一念之间了——就像，佛陀对无间地狱垂下的一根蛛丝。”
“啧，实际上我并没有垂下什么蛛丝。驱逐荷兰已经成了既成事实，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回到原状’。不过，我喜欢这样——所谓买办，其实和教廷类似。教廷所做的一切的根本目的，就是为了获得上天的垂青。买办也是这样，他们的行为都是为了获得他国的垂青。这种认知需要多多建构，多培养一些买办。”
“朝鲜，就是个例子吧...”
“对，朝鲜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将来朝鲜要是有了民族主义，他们绝对不会认可现在的朝鲜宣政府，他们大概会觉得朝鲜宣政府是卖国贼，把朝鲜的人命耗在与朝鲜人无关的事情上，这些‘卖国贼’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获得朝廷的垂青，是不折不扣的反动政府——不过，越反动就越是忠诚。”
“不过。”郑成功摇摇头，“这种担心似乎没有必要，因为我们都不会亏待朝鲜，不会让老实人吃亏。”
“这，就是‘仁’。所以，我们都是厚道人呐！”
“有一说一，确实——老邵你也这么认为吧？”
邵纲想了想：“纵观历史，展望未来，制台确实是厚道人。”
“唉。”朱由检摇着头，“有时候，我常常会因为觉得自己太过仁慈，而与这个冰冷的世界格格不入。好了，老邵，你去传达一下命令。”
“是叫他来见您吗？”
“不是。我看晾他有半小时了——你去告诉他，今天的会面取消，我临时有事情要办。”
“哦~~~明白了。不过，以防万一我还是问一下，您是真的有什么事情要办，还是准备去泡个澡？”
“当然是——泡个澡。那种可以任意搓圆捏扁的家伙，什么时候见都行。我要总是守时，反倒显得我在为见他而准备了。后面也不用安排了，大木，你直接把他带上船。巴巴里海盗那边就交给你了，我这边和你同时行动，我来处理巴勒斯坦的奥斯曼行省。从外部慢慢翦除其羽翼，小锤扣缝。等我们两边都搞定了，就可以用大锤直接砸上他的脑袋。”
“额...”郑成功犹豫了一下，问道：“李定国是不是到了？”
“哈?你怎么知道？老邵你泄密了？”
“不是。头儿，大概是因为国姓已经熟悉您的说话方式了。”
“啧，那行吧。大木你打算怎么办？”
“我正好出去溜溜弯吧，我也得整理一下情绪再见他。没什么嘛，真没什么，我和他一点事情没有，真的。等我处理完巴巴里海盗回来，我和李将军一定会和好如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