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啧，怎么觉得腹部有那么...稍微有一点紧。sangbook.com”正要出门去见那两个威尼斯的朱由检，忽然站住了。
“紧了？”邵纲用制服在他后腰上试了试，“确实是紧了，看来这件裁错尺寸了。”
“‘这一件’？”朱由检愣了一下，“难道这样子的黑色的龙袍，我有很多件？”
这下轮到邵纲纳闷了。他看着朱由检：“头儿你该不会不知道吧？你的衣服从来没有穿过第二次的，穿一次就扔掉了。”
“哈？！”
“这很奇怪吗？穿了洗，洗了穿，那是戏服才有的功能。龙袍这种东西从织出来开始就没考虑过洗——上面都是金线缂丝，沾水了还得了？那不全断了。”
“好家伙，那你得给我准备多少套衣服？”
“嗯...常备的只有八件，都是备用的。款式全部一样，都是这样的龙袍，有时候会换颜色。您每次穿的衣服都是新做的，穿之前都用香熏过，穿一次就不穿了，直接处理掉。”
“怪不得没钱了，难道你们一直以来都是这么造的吗？！你们从来不洗衣服的吗？”
邵纲眨了眨眼：“头儿，这可是定例，古往今来贵人全都这样。穿洗过的衣服，那叫‘服浣濯之衣’，这可是节俭到了家了。拿皇后来算，古往今来穿过‘浣濯之衣’的皇后，王元姬王皇后、独孤皇后、谢皇后之类，就几个人，还有本朝的马皇后。对了，缝缝补补穿衣服的，就只有本朝马皇后以为，古往今来就她一个皇后这样。您总不能像马皇后一样要求自己吧？那难度可太高了。”
“好家伙，洗衣服都是高难度...我怎么到现在都没发现？”
“额...您没发现，大概是因为周围所有人都这样，您发现不了。”
“那克里斯呢？”
“她？诶，还别说，她的衣服还真是反复洗过的。好像欧洲人不讲究这个。啧。”邵纲咂了咂嘴，“真可怜。”
朱由检按住额头：“我说，每天这么糟践，我后头是不是安排了几个修女在那里缝七七十四九天？”
“没有没有，不需要那么多裁缝。我们知道您节俭，所以用的是节俭的办法。实际上我们是从国内带好的布料——您的内衣，衬里，还有外袍，全都是江南织造局批量生产的。龙袍上的花纹也是一样，用花楼机批量生产的。要用的时候只要照着您的尺寸，裁剪一下就行。所以我们有四个裁缝，都是锦衣卫的人。这么伺候的就您一个，所以也不那么费劲。”
“那他们四个人一天到晚没事干就在那裁缝了？那你们干嘛不招专职裁缝？”
“用不着啊，不用一天到晚，隔三差五裁剪一下，补足八套的备用就行。节俭的嘉靖先帝爷也是这样，一年四季只有八套常服。”
“那可还真是节俭...这么一说我都不好意思换衣服了。我刚才脱下来的衣服就扔了？那你们岂不是一天做一套？这四个人手艺那么好吗!”
“额...”邵纲摸了摸头，“你是要问细则吗？那是下人管的事情。不过您一定要问，我就说了。实际上不会穿一次就扔掉——只有贴身的衣服会这样。外头的龙袍并不会穿过就扔，那只有隋炀帝会这么造。您外头的龙袍，大概要穿七八次，就是轮一个月左右，才会扔掉。”
“呼，吓我一跳...”他摸了摸袖口的暗花，“我就说嘛，这么好的东西，穿一次就扔了图个啥啊，这又不是一次性防护服。不过...诶？这问题更大了，我的衣服一个月不洗你还那给我穿？”
“额...头儿，只是不沾水而已，您穿过之后我们会处理。怎么可能穿脏衣服呢。”
“你们负责干洗？！业务范围这么广的吗！”
邵纲想了想：“这个流程确实可以叫干洗，因为不沾水。洗法是先用绒布和毛掸子清扫灰尘，然后用烈酒擦拭贴过肌肤的领口和袖口，最后用面团把里外均匀滚一遍——最近我们用了埃及的面包捏成团，效果也不错——这些处理之后，熏香就行了。这可比丢水里加洗衣粉费事多了。”
“原来你们一直帮我干洗衣服？那既然这样...”
邵纲一听就明白了：“我这嘴啊...那头儿你有什么建议没有？”
“如果水洗不好洗，可以用石油啊。”
“石油？！用石油洗衣服？那玩意儿能用？”
“对啊，能用。不是有装了火油的万人敌嘛，你们去拆一个出来洗就行，或者拆个石油筒子。”
“那洗完了怎么晒？那不全都是油？诶？对啊，那玩意儿会跑气，不密封一起来一会儿就没了。洗完了衣服，晒一晒也不剩下什么。”
“你看，我说吧？我这可不是在帮你们找麻烦，是在帮你们省事呢。诶？老邵你看哪呢？你掰着指头在算什么？”
邵纲抬起头：“我在算南京城里到底有多少人需要干洗...”
“有很多人吗？”
“我这么说吧，好料子大家都不想扔，谁不想省点钱呢？实在是因为好料子从造出来开始就没想过水洗，水洗一遍就没法穿了。我要是开个干洗店...”
“不卖汉堡了？”
“都可以开嘛。你看，我用食盒装着汉堡上门，顺便把衣服拿去干洗。送回衣服，顺便把装汉堡的食盒拿回来，来回都不空跑。”
“我怎么好像在哪听过这个点子...这是邵指挥你的新生活吗？那你随意，反正朝廷给你的退休金是管够的。你干脆退休之前在锦衣卫练练手——好家伙，一件衣服穿一次就扔了，没见过这么造的，真是腐败的封建主义余毒。噢不对，不是余毒，正毒着呢。”
“明白。”邵纲点了点头。
“对了...你那边料子还有没有了？听这样的说法，还带了不少衣料？”
“那是，还备了不少。您这一边用着，我们这里一边裁。”
“那走之前给她做一身，当作纪念品——主要是为了证明她到我们这里来过。原来那身，啧，和街溜子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