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锦衣卫的大人，您这是在吃什么？”邵纲正在抓鸡腿，一个捻着馒头的马穆鲁克就凑了过来。158txt.com
瞟了一眼，是不认识的马穆鲁克，邵纲也就只轻描淡写地回答：“鸡腿。”这盆蒸鸡，也就只有鸡腿味道不错。剩下的部分他觉得太柴。
“鸡腿？可是，你们这个鸡腿，怎么是黄颜色的？”
“废话，蒸鸡腿不是黄的还能是什么？”
“你等一下。”一旁翻译的郑成功碰了碰他的肩，“波斯语里头没有蒸这个词，翻译不出来。”
“哦，差点忘了，那你教他直接吃一口试试。”邵纲让开一步，指了指装蒸鸡的菜盆。
马穆鲁克听了，将信将疑地走到了盆边。他一手端着个小碟子，踮脚探看——他在想这黄黄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盆子里是他不认识的“蒸鸡”，但看不出鸡的形。因为在蒸之前，锦衣卫就把鸡全给拆了——这也是锦衣卫最擅长的活。要说这顿饭和外头有什么不一样，那就是所有的鸡肉都拆得干净利索，所有的牛肉、羊肉都切成大小适中的方块，骨头也被剃掉。这就使得整个演戏的每道菜、每一口都保持了一致的出品风格，让人一吃就知道庖者的良苦用心。
拆法也很有讲究。大部分地方在拆鸡的时候只会拆出边腿和鸡胸两个部分。边腿是鸡的净化，鸡胸则寡淡无味。但在邵纲的出品下，两部分都会被进一步拆解。边腿会被拆成小腿和三角两部分，鸡胸则能拆成鸡脯、鸡翅、旁肋三个标准部分。一只鸡经过如此拆解，就能分成九块品质平均的部分。
这其实不是锦衣卫的习惯，这是朱由检本人的习惯。因为皇家做菜不可能直接大卸九块，这是大不吉利。饭桌上呈上来的，一定要是完完整整，原原本本——大卸九块也就罢了，要是单独把鸡腿之类的摆成一盘，这简直是对孔孟之道的莫大冒犯。
正儿八经的吃法，应当是端上来一整个，然后让侍餐的婢女拆鸡——这也是为什么邵纲做烤鸭也一定要在餐桌旁边片，因为端着被分尸的鸭子从厨房出来太不吉利了。
但这是自助餐，又是在埃及，孔老夫子不在服务区，整个宴席的鸡鸭鹅，不管是蒸、炸、烤、炖，都是这么分的，方便又省事。
马穆鲁克盯着那盆黄色的肉菜看，他就看到了这么一盆子“残肢断臂”，看着有些惊悚。但实在是太香了。
靠近这一盘蒸鸡，一股奇异又奢华的香气就把他勾住了。
看他的鼻翼一扇一扇，一旁的郑成功皱着眉：“老邵，他在闻什么？”
“他要是没吃过蒸鸡，那他就不知道什么叫‘鲜’了。我朝做菜，各样食材有各样的用处。牛肉是吃香味，鸡吃的就是香味。蒸鸡，是最香的啊~连没吃过蒸鸡的蛮子都知道这玩意儿最香。”说罢，他用夹子直接夹了一块鸡翅出来：
“刚才是我失算了...没想到蒸出来的鸡脯有这么柴。倒是鸡翅不错了。你让他吃鸡翅就行。”
马穆鲁克双手捧着盘子，接过鸡翅——看到这鸡翅，他才明白这是禽类的食物。捻起来啃了一口——
“头儿，鸡吃完了。”
“啊？什么？”
“鸡让他们啃完了。我让一个马穆鲁克啃了鸡翅，然后他一句话不说地把鸡翅啃光，然后又一句话不说地就站在那一块接着一块地啃。旁人看到他在那啃，就一个一个围上来。然后一刻钟的功夫，8只鸡都啃光了。现在他们开始一盆一盆地横扫炸鸡、烧鸡和烤鸡。”
“果然...”他一指桌子对面的图曼——图曼只漏了个脑门，半个脑袋都埋在堆起来的鸡骨头里，“我看他就知道，外头的鸡多半也得让他们扫掉。我说，图曼先生。”
“在，在这里。”图曼从鸡骨头里抬起脑袋。他方才也许久没说话，也没说好吃不好吃，就在那低头吃鸡。
“这个鸡有那么好吃吗？”
“‘蒸’实在是太奇妙了。就算是鸡这么朴素的食材，整出来之后也有...也有形容不出的美味。用蒸汽来烹饪，真是世界上最高雅的艺术。大人，还请一定教会我们怎么‘蒸’，尤其是那个天堂面包。那个叫什么？”
“那个叫馒头。”
“馒头，远胜于面包啊！我吃了一辈子面包都没想到竟然还有这样美妙的吃法。求您了，大人，请一定要教教我们怎么蒸馒头！”
“哦，是吗~”朱由检的嘴角慢慢上扬，“这个，很简单。只是我看你们埃及似乎却一样东西啊。”
“什么东西？”
“竹子，一种神奇的震旦草。明明是草，却能长成树一样高。种竹子需要大量的水，埃及哪里有大量的水呢？”
“尼罗河旁边，尼罗河旁边就有水。”
“可是啊。”朱由检摇摇头，“种竹子，会占用耕田用的水啊。尼罗河旁边的富水耕地，应当是很宝贵的吧。拿来种竹子难道不浪费吗？”
“无所谓。只要我们能吃上蒸馒头，管他耕田不耕田。”
“嗯...既然你们这么想，那就好办了。其实朝廷打算赠送你们一样宝贝，需要竹子来供奉。”
“哦？宝贝？那是什么？”
“宝相庄严大慈大孝仁义无双黑白熊——也就是我国的国宝‘熊猫’。”
“是熊？您不要骗我。我们高加索的老家也有熊，我们的切尔斯克老乡整天和熊打交道。熊都是吃肉的凶兽，怎么会去吃竹子？”
朱由检摊开手：“我国也是无比伟大的天朝上国，我们杀光埃及人了吗？”
“额...啊！哦！”图曼恍然大悟，“原来是这个意思。虽然有熊一样不可抵挡的力量，但却不使用武力来解决问题。这果然是最能代表仁慈的摩诃震旦的宝贝啊。我们一定会好好饲养。”
“你没听懂我的意思——不是饲养，是供奉。熊猫是你们最尊贵的客人，你们要像供奉主子一样供奉熊猫。要是掉了一根毛，就是对天朝的大不敬。换而言之，熊猫养得好不好，也是对你们进行评估的重要依据。熊猫，回头会从国内送来，你们要想迎接国宾一样迎接。熊猫爱吃的各种竹子会从印度调来，你们要在尼罗河好生栽培。如果不够，你们哪怕加急海运也得运来，一对就是一天一百斤的饲料，一斤都不能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