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杆火枪？”长桌对面的图曼先生捧着火枪，前后左右仔细端详。199txt.com但这杆枪他根本就看不出有什么问题来。他对这种火绳枪再熟悉不过，熟悉得就像在总督府里头闲逛，他闭着眼睛都能找到门在哪。
“这杆火枪，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朱由检轻描淡写地摇头。
“那大人您为什么要特地把我叫来看这杆火枪？”
“因为和它一样的有...诶？老邵，有多少来着？”
“十二万五千九百八十三支。”
“在哪？！”图曼猛然一惊。
“已经在大苦湖了。”
“这...这...这已经比整个埃及的火枪还要多了！大人，这些火枪是哪来的？难道是震旦工艺？”
“当然不是，我国制造的火枪远比你手上的这个精致，哪怕是交趾货也不例外。你手上这个，来自印度——我先前应该和你说过，莫卧尔作为帖木儿地后继者，已经完全臣服于我朝了。所以，这些火枪都是从莫卧尔‘调’来的。”
“调？”
“对，调。我们用行政命令调拨来的，没花一分钱，只是开了些票罢了。把这些枪调过来也不为了别的，就是为了重新武装埃及。原因，之前也和你说过了，我们需要调动埃及的人力为大義战服务——所有的事情，以前都和你交代过，你也答应了。”
“可是...可是这...”
“可是太多了，是吧？”朱由检向后靠了靠。
“是...太多了，实在是太多了。我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火枪，甚至来拿听都没听说过。大人您准备武装多少埃及人？”
“八万左右，剩下的火枪放在库房里。”
“八万？！八万也太多了啊！马穆鲁克的大军也就只有这么多。您武装这么多埃及人，难道就是为了奥斯曼？”
“我就知道你要问这个。当然不只是为了奥斯曼，但也不是为了对付你。”
“那到底是为了对付谁？”
“当然是杀仓鼠——官仓老鼠大如斗，见人开仓亦不走。健儿无粮百姓饥，谁遣朝朝入君口。到底是谁，把埃及的粮食全都喂给了那些肥硕的仓鼠？埃及人全都饿着，为什么就他们那里有粮食？”
“您一定是误会了，全埃及都没有粮食。”
“是吗？都没有？你确定都没有？”
“是的。”图曼神色如常地点头，“即使是您把整个开罗都掀翻，也没有多余的粮食了。”
“哦~~这样就好。我还怕到时候你要吃亏。既然你也没有屯粮，那就好说了。行了，没什么事你就回去吧。”
“等等！”图曼神色大变，“您这是，什么意思？为什么怕我吃亏？”
“因为我手上有数百万石的粮食要投入到埃及，可以直接把粮食打回平价。图曼先生你对朝廷忠心耿耿，朝廷也不反对你在为朝廷效忠的同时填饱肚子。所以，这是朝廷对你的特别优待。你要是囤了粮，那正好可以趁现在高价的时候抛掉。要不然等朝廷的粮食一运到，那你可就要血本无归了。”
“原来是因为这样！那那些枪...”
“自然是用来对付那些对朝廷不忠诚的仓鼠。既然你没有屯粮，那就没有你的事了。老邵，送客吧。”
“请等一下！”图曼突然就站了起来，“我屯了！我屯粮了！朝廷慢些动手，请务必慢一些。”
“噢~~原来你屯了。你早说嘛，你要不说我还以为你和其他的马穆鲁克一样都是仓鼠呢。毕竟，只有仓鼠才有玩命屯粮的习惯。但是，可不是每一只仓鼠都有命去享用自己的屯粮。朝廷最恨的就是仓鼠——当然，对图曼先生您这样的忠臣，我们一向都非常地‘宽容’。”
“我明白您的意思，我再次感谢您的慷慨...只是，这个‘几百万石’，是多少？”
“大概可以够埃及人全体吃半年。半年之后如果还需要救济，那就另外发送。”
“那么，这‘几百万石’是一次性发送？还是分成几批发送？”
“并不是。这‘几百万石’要分批到达埃及，第一批到达的是60万石，大概可以把开罗地区地粮价打回去。剩下的粮食会在数月内从印度加急送过来，可以逐步把整个埃及的粮食打回平价。”
“我的粮食正好都在开罗！诶呀，这实在是太感谢大人您了！如果大人您不提醒，我怕是要当场破产，把祖先的家产全都亏空掉。我们的摩诃震旦实在是太伟大了！能当摩诃震旦的朝贡国，真是最大的荣幸啊！我都不知道该如何感谢您的慷慨。”
“没事没事。”朱由检摆了摆手，“这只是小事罢了。你还有什么事吗？没事就可以走了。我们要准备赈灾，到时候会把小麦用平价出售给全开罗的磨坊，然后监督从面粉到面包的产业线，最后用低价或者免费的方式赈灾。你注意避开这条线就行。”
“在走之前，大人，我还有个问题，一个小小的问题。”
“问吧。”朱由检依着扶手，托着腮，“你是不是要问，能不能告诉别人?”
“您真是像吉布勒依力天仙一样智慧，又像米卡伊力天仙一样仁慈。那么，这个宝贵的消息我到底能不能告知我的朋友？只是这样一来，开罗的粮价就会在朝廷的粮食到达开罗之前被压下来，朝廷赚得可就要少些。”
“无所谓。”朱由检依旧靠在扶手上，“朝廷对赚钱不感兴趣，我们只是做‘人’该做的事情而已。潮水要来了，朝廷先通知你一声。你要是有什么好友亲朋也站在水里，自然是可以在涨潮之前招呼他们一声。这也是人之常情嘛。”
“那么，大人...涨潮之后呢？”
“涨潮之后，粮价就下来了。不过，我看你似乎另有打算？”朱由检抬起眼皮，问道：“那我倒是要问问你——这种事情在马穆鲁克的历史上是怎么处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