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阵势，还真是没见过诶。wanben.info”郑成功举着望远镜看着西边，漫山遍野的骑兵正朝他所在的方向冲过来。
在印度，他听过曼萨卜达尔震天撼地的马蹄声，也闻过地上积了一尺厚的马粪的臭味，也吃了好久的上等马肉。
蒙元余孽的骑兵他见得多了，但一股脑全都是骑兵的，还就马穆鲁克这里第一次见。
曼萨卜达尔好歹有步兵当炮灰。这些马穆鲁克竟全都是骑兵和炮兵，连步兵的影子都没看到，铺天盖地数不清多少骑兵迎着日头就冲过来。
马蹄踩碎了沙地上那层薄薄的草甸，空气中弥漫着杀场的闷气。比起印度那次，这里还多了些青草味，却没有马蹄的轰鸣声，只有马蹄踏在沙土上的闷响。
第二个不同点也很快出现在郑成功面前——
炮弹从金字塔上打出去，一切都和往常一样，甚至和刚才远处的马穆鲁克时也一模一样。
然而等马穆鲁克的骑兵开到近前，郑成功才发现炮弹出了问题。
这些实心弹打在松软的沙子上，就像对着沙地投掷铅球。本来应该弹起来贯穿整个队列的炮弹，竟然在地上微微弹了一下就陷进沙子里去了。
更有的炮弹一头撞进沙子里，打出了扇形的沙浪，糊了旁人一脸，却并未伤到一个人。
刚才马穆鲁克扎堆在远处列队，遭受炮击之后产生了伤亡。然而在冲锋开始后，骑兵的移动加快，队形变得散乱，炮弹反而打不中了。
“国姓，炮弹打在沙子上弹不起来！”甘辉指着前方大吼。
“我知道了”。郑成功微微点头，他恍然大悟，“怪不得他们敢直接冲上来，原来是这个原因...看来我们要学的东西还不少。打霰弹，动作快。不用等冲到近前了，隔着一里地地直接打！”
“这样能打中？”
“当然能打中。海上隔着二里地，霰弹顶多散开二层楼。一里地也就门板那么大。现在炮击正当时，有多少给我打多少，全都打出去。”
整个方阵立刻按照郑成功的指令，朝着冲锋的马穆鲁克发射霰弹。
远处的塔拉特帕夏只看到金字塔上骤然开花——几十朵红花展开，密密麻麻的弹丸像迁徙的蜂群一样扑来。耳边竟也真的有“嗡嗡”的蜂鸣，四周的沙地又像下雨一般被砸得到处开花。
“他们到底在干什么？为什么要隔着这么远发射霰弹？”塔拉特帕夏莫名其妙地看着周围，“这么远的地方，他们可是连大象都打不死。”
——“国姓，太远了！打得太早了!一二三四五...才打死几十个！”
“诶？怎么会呢？我以前这么远打，效果都好得很啊。”
“哦！对了！国姓啊！人高不过五尺，散开门板那么大就打不中了！”
“哦！对啊！对面不是船，人太矮了！可是不应该啊，我明明在南京打过靶子。霰弹隔着一里地打木板，上头密密麻麻全是弹孔，怎么这就没打死几个呢？”
“大概...”甘辉也没碰见过这种情况，“大概是因为实战和打靶不一样。”
“什么嘛，我还以为炮打得挺准的。那就再...不用了，已经冲到面前了。嘿~这马怎么跑得这么快。放枪！快!放枪！”
身旁的旗手猛得摇旗，金子塔下立刻响起炒豆似的枪声。
——“他们到底在干什么？”塔拉特帕夏愈发不解，“为什么这么远就开始放枪？那个震旦将军是傻子吗？”
“砰”一声，一发枪弹忽然落在他身旁的沙地里，溅起一团沙子，糊到了塔拉特帕夏的面门上，让他陡然一惊：
“不对...这什么枪？怎么打得这么远！把那个子弹拿来！快！把那个子弹拿来！”他指着近处落地的那个弹丸，“怎么打到这么远还能有这么大劲？见鬼了！”
身旁的护卫的马穆鲁克低头去找，捻起了地上那颗枪弹递到帕夏面前——他一看，好家伙，这个“子弹”竟然和沙枣一样大，而且不是个铅丸，底下竟然还有弹托。铅丸用铁条箍在软木的弹托上，软木的周围还有焦黑的痕迹。
“帕夏！”那骑兵惊呼道，“这不是枪弹，这是炮弹！这个比刚才的霰弹还要大！震旦军的步兵都是怪物啊！他们手上拿的不是火枪，是手炮！全都是手炮！”
话音未落，又一发枪弹正打在他们近侧，又溅起一团沙土。而远处正在冲锋的马穆鲁克正一串一串地往马下栽倒，有的干脆连人带马被打翻在地。
——“果然还是大抬枪最好用。”甘辉叹道，“早知道抬枪这么好用，咱们也早该多配些。”
“拉倒吧。”郑成功摆了摆手，“船上哪能想起来这玩意儿？与其带个抬枪，不如带佛郎机得了。也就是专打蒙元余孽的边军会搞出这种不大不小的玩意儿。”
“怪了，怎么咱们想不到？”
“大概，因为船上根本没法瞄准吧。船上瞄不瞄都一样。在大炮的交战范围，火枪瞄得再准都没用。但是用来打蒙元余孽，这玩意儿打上去就是人马俱裂，还一打一个准。别的不说，抬枪以外的东西，准星和罩门都没什么用吧。”
“还有鹰扬铳？”
“对，还有鹰扬铳，给轻步兵的家伙。但我总觉得又短又小的枪，靠里头刻几条线就能打远，简直是奇技淫巧啊。果然还是要又大又长的枪才能打得远。”
“嗯，没错。”甘辉点头道，“还是这东西打起来够劲。俺寻思，枪管截短了之后可以一人来一挺。”
“那不成了大筒？”
“哦...也对。那大筒有用吗？”
“没用，日本人脑子一抽抽弄出来的玩意儿。日本人就是这样，武士老爷和足轻就是要用不一样的火器。足轻拿着竹竿细的小管子，武士老爷就要抱着一人高的大筒。实际上大筒只有打火箭的时候有用，别的时候都在玩杂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