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事很重要——仔细看完张煌言的谏言后，朱由检加深了这一认识。199txt.com他也认为，征求多尔衮的意见是很有必要的。
因为多尔衮，他是唯一一个在相同的情景下与他面临过同一个问题的人。而且多尔衮顺利地完成了军改，使清军在前中期的一连串对外对内战争中保持了高度的战斗力。准格尔、大小和卓、雅克萨之战，清军都没怎么掉链子。
对于大明来说，能做到清朝开国时的战斗力已经非常不错了，因为这等于返老还童，等于让一个行将就木的老者突然焕发青春，抡起拐杖就能当铁棒走一个虎虎生风。
更何况，这年头也并没有比准格尔更厉害的对手了。准格尔虽然在世界历史上的存在感不高，但准格尔在某种程度上可以说是人类有史以来最强大的游牧民族，因为准格尔抢先于半个世界大规模列装燧发枪，还有大量欧式的骑兵野战炮。
古往今来都没有别的游牧民族赶上这么好的时候，也没人拿过这么好的武备。准格尔这套拿到别处都能横着走，但却连十全老人都打不赢，可见十全老人别的不行，刀确实够快。
对比一下现阶段明军所要面对的敌人，朱由检也并不奢望其他几路明军能有更高的战斗力了，因为他们一路上的敌人远远不如葛尔丹的准格尔汗国的。如果建立一支能够打赢葛尔丹的新明军，就能摧枯拉朽般横扫整个中亚。
从这点上来说，营兵制军改无疑是性价比最高的选择。因为这本来就顺应了历史潮流，只是缺乏一个推动它的契机。现在的情况，倒算是一个契机。
因为卫所兵几乎没有参与明清之间的战争，哪怕是黄得功他们带的也是营兵。李定国等人就更不用说了，这些流军出身的将领本来就是从营兵制里头出来的，他们想要卫所兵也没机会。
此时正是个契机，满朝文武都没有保住卫所制的必要，因卫所废除而利益受损者，就只有各地卫所的千户们。而在当下这个朝局中，这些千户并无什么机会在朝中发声，早就成了软柿子。
听张煌言这么一说，朱由检倒真觉得这软柿子可以捏一捏了。
“我可以答应。”朱由检把信纸放到了桌上，“不过我要评估一下营兵制到底能给大明带来什么——短期，中期，长期，分别有什么效果。”
“我从执政者方面给你的建议是，这是必经之路。”克里斯蒂娜正色道，“我不是和你开玩笑。你国历史总是在征兵和募兵之间循环，而募兵无疑是大国的最优之选。因为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从我个人的经验来说，如果你想控制军队，就一定要给他们发军饷。”
“我又没欠他们的钱。”
“我的意思是，你得自己养兵，自己养的兵在关键时候才能用上——贵国太祖养了400万大军，这也确实不费国家一粒米。但是这兵归根到底是给谁养的？当然是谁出钱就是谁养的。你养只猫狗还要喂食呢，养群羊还要挑草场。就这么不管不问地半野生养殖？那和野人女真养驯鹿有什么区别嘛。”
“那你有那些兵是自己养的？”
“我？我国是直接用雇佣兵——那些蠢驴信不过的，还不用佣兵好用。我国有黄白红蓝四旗...我呸，四色佣兵军团，还有利沃尼亚黑旗兵团之类。全都是雇佣军，直接由王室财政出钱。而且统统不用蠢驴，都是从雇佣。”
“那你国有没有，常备军之类。”
“有啊，我国的轻骑兵就是常备军，是从国民中征募的国民志愿骑兵。”
“我怎么感觉你国的打法有点...”
奥古斯塔嗤笑一声：“你觉得他们在打ck是吧？”
“知我者哪吒也。1453都过去二百多年了，他们怎么还在用这招打仗？”
“还不是因为欧洲没有卷起来，这种水平的也就够用了。常备军加雇佣兵的搭配，哪怕在30年战争中都已经算是先进的了——你看神罗那边一大群走到哪吃到哪的蝗虫兵，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玩意儿。这年头的欧洲是比烂的时代，拿到及格分就行了，没那么多花样。你看日本，一个战国打的，科技跃进，八仙过海各显神通，全都卷起来了。”
“那说到底还是他们压力不够喽？那简单了，我马上就要给他们施加压力了——不过，这么一说我倒是看明白了营兵制的意义。朝廷发钱，那兵就听朝廷的。但是如果我没记错，家丁也是朝廷出前的吧？那为什么萨尔浒之战的时候还是不行呢？”
“因为同样都是朝廷出钱养的将领卫队，家丁和总兵有人身依附的关系，而标兵营没有，作为野战部队的正兵营就更没有了。你看卢象升他们，他们固然像边将倚重家丁一样倚重自己的标营，但他们真打起来可一点都不会含糊——但标兵一腐化，也就又变成家丁了，然后又会烂成和卫所兵一样的东西。这是一种循环。”
“看来我是一定要终结这个腐化的循环了。看来，这还不能全照着多尔衮的意思来，要不然迟早也会和清末的绿营兵一样烂。你有什么建议？”
“我的建议一直都很明确。”奥古斯塔竖起了一根手指，“绝对，绝对，绝对不能让你的军队去打治安战。打治安战是腐化的根源。辽东边军那种生死攸关的时候都有人踌躇不前，担心自己的瓶瓶罐罐。所以如果你要军改，那就一定要把军警分开。只要不打治安战，再发足军饷，一切都好办。”
一旁的克里斯蒂娜叹了口气：“这个我就帮不上什么忙了，我也要学着去搞一套现代警察制度。你自己有什么想法？”
“我？走一步看一步吧。给刑部多加派职能，他们会乐翻的。照现在这样判断，施行营兵制短期内可以拉拢满朝文武，中期可以增加明军上下的整体战力。如果能把警察系统也给建设好，可以长期保持战力不崩塌。这是好事，我觉得不必在这件事上埋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