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月初，阿格拉。you-pin.com
这个时节在国内已经到了隆冬，但在印度确正是舒适怡人的时候。日头斜照，既不冷也不热。
大军开到阿格拉城下。这里远离贝拿勒斯，远离了那个最大的“漂浮医疗垃圾生产线”，河水清了不少。距离雪山的源头更近，恒河水也更凉爽了——毕竟这里距离大明的国境也就只有400公里不到。
燥热的季节已经过去，就像印度的乱局也已平定一样。在得到舒贾的大赦保证后，病床上的沙贾汗下达了开城的命令。城内晋升的千余守军打开了城门，王师迅速控制了整座城。
阿格拉位于法理首都德里的郊外，远不如人口爆棚的德里那样繁华，但恰巧符合了宫殿的选址标准。毕竟，像紫禁城似的建在大城市中间的皇宫是少数，当年大明宫也是在长安城外另外圈地。
因为大城市多是自然形成，其中并没有给后来的统治者留出足够的位置。且这些大城的城市病也都相当严重，这些城市病包括并不限于排泄物倾倒造成的地下水盐卤化。
北京城则是个例外，他是在二百多年中慢慢患上的城市病。且因为中国本就有治理大城市的能力，北京还算是个不错的地方。
但德里就不一样了，那里简直就是人间地狱——至少沙贾汗本人是这么想的。要不然，他也不会把自己的定居之所放在阿格拉。
虽然在短短几十年的时间里阿格拉的地下水也盐卤化了，但是这里紧挨着清澈的恒河支流，可以引用甘甜的雪水，倒也没什么大问题。
大军就在河边扎了营，进了城的士兵很快就接管了城防，占据了阿格拉红堡。
“父亲，事情就是这样。来自摩诃震旦的凤凰王大人马上就到，请您做好会见他的准备。”
“你...你...你穿的这是什么？！”
“父亲，这是蟒袍，是圣天子皇帝陛下的恩赐。”舒贾抖落袖子，给病床上的沙贾汗展示了那条金线修成的过肩蟒。
“你...你！出去！出去！”沙贾汗把手从被单里拿出来，伸着两根手指头，指着门口。
“我...”
“出去！”
舒贾本想要接着抗命，毕竟他可是有官身的人了。但站在一旁的贾哈娜拉公主连给他使眼色，他只得退了出去——连临别的礼都未行。
“叛徒，这个叛徒啊！”沙贾汗指着空荡荡的门，依旧叫骂不止。
“父亲...这毕竟是唯一一个能保全兄弟四人性命的办法。”
“可我万万没想到他竟然会引外军来攻打他的亲父！这个...这个废物！这个叛徒！难道你不觉得他是叛徒？”
“他...他引来的毕竟是摩诃震旦，父亲。比起引来波斯等国，引来摩诃震旦总归不那么让人难受。”
“唉，为什么偏偏是摩诃震旦就可以呢...”
“因为，摩诃震旦有丝绸和瓷器吧。更何况，我族的祖先帖木儿大帝也曾向摩诃震旦称臣。输给摩诃震旦没什么丢脸的，即使是大帝那么伟大的人也不觉得。您说呢？”
沙贾汗长叹一口气。苍老的病体让他的精神疲惫不堪，只有孝顺的儿女能让他稍加宽慰。然而孝顺的女儿还在，孝顺的儿子却因为兵败而失踪。他在临行前甚至不敢来见自己一面，让老迈的沙贾汗心痛不已。
到了这个年纪，他已经不大在乎自己的国家了，他更在意过去，也更在意家人。
他比谁都了解自己的儿子奥朗则布，他知道如果奥朗则布胜利，那这整件事必将以悲剧收场。且不说他的国家会被夺走，他最亲爱的儿子们——不管是孝顺的还是不孝顺的，都将被奥朗则布无情地处死。这是他最不愿看到结局。
他无数次对自己的儿子们发出劝告，他和奥朗则布说了一次又一次。可事实证明，奥朗则布完全不会管他这个老爹说什么，他只管杀。现在奥朗则布战败了，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这是他愿意解除阿格拉防御的原因——当然，这只是次要原因。主要原因还是他已经受不起第二次围城了。上次奥朗则布围城就要了他半条命，城里头的盐卤水实在是喝不得。这次摩诃震旦带着一百多门大炮并一整只舰队来围城，这是要了他命。
他微微抬手，一旁的贾哈娜拉公主便附身扶起了自己的父亲，让他直起了上半身。
扶着床榻的背板，沙贾汗缓缓回头，眺望远方。凉风迎面吹来，吹着他的光头和白须，让他头顶发凉。他已经老了，他的过去，和他此生最宝贵的东西就埋在他能看到的地方——
白色的泰姬陵还是像往常一样，静静地立在繁茂的树木中。只是周围多了一圈红旗，还有一大群穿着黑衣的人围着泰姬陵转来转去。
——“太大了。这么大的坟头，实在是太僭越了。”邵纲背着手站在泰姬陵面前，用目视来估测泰姬陵的尺寸。但无论怎么看，他都能看到“不忠”二字。
“是啊是啊，太不忠诚了。”小陆在一旁点头附和，其他锦衣卫也全都在这里。他们周围还有一大堆明军的兵士，全都是来参观泰姬陵的。
不远处，朱由检和郑成功正扶着刀柄，也站在泰姬陵正前方摆架势。猎豹乖乖地蹲在他们脚边，一动不动地盯着画师。
“诶，好，别动，别动。国姓爷请站直些，对对，就这样。”郑成功带来的画师在纸上快速打着线稿——在麻醉剂发明之前，外科手术拼得就是一个快。在照相机发明之前，这些负责“照相”的画师们拼的也是手速。毕竟，他们可不能让大人物站得太久。
在原地站了五分钟，等画师勾了线稿，两人便让了位——克里斯蒂娜在后头排队。她要单独画一张，回头要挂在奥古斯塔格勒的皇宫里头。至于朱由检和郑成功两个人，他们除了合影之外也要单人的画像。不过由画师单独画一副就行，不用两个人再来摆造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