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帝啊...”舒贾向上帝祈祷，因为这是他32年的人生中从未见过的奇异光景。199txt.com
他不可置信地看着面前这个黑色的铁器。古老的铭文环列这铁器的周身，扭曲而不可名状的构造物像克拉肯的触手般环绕其上。它吞吃漆黑的秽物，喷吐着炽烈的火焰和迷雾，黏稠而混浊的黑液在其缝隙中流淌。黑液落下，无知的凡人不可自抑地伸手试探。“啊！”他痛苦地嘶吼出来。
——“快拿凉水来！这世上到底还有谁会蠢到去摸机油啊！这发动机还在冒烟这厮愣是就拿手去摸，多新鲜呐！”朱由检伸手接过邵纲从岸上抛来地水壶，反手便扣在舒贾的手上。凉水浇下来，他好受多了。
“啊！我的手！我的手！这是什么东西！这是什么东西！这是不是魔鬼的血液！哦！上帝啊，现在回头已经晚了！我被魔鬼的血液沾到了！我上不了天堂了！”
“安静，这是机油！给他翻翻什么叫机油！”
“舒贾先生，请你冷静一下！”一旁的锦衣卫把住舒贾的胳膊，“这不是什么魔鬼的血液，这是一种油。”
“油？什么油？什么油能是黑色的，粘糊糊的？凤凰王大人，这个到底是...”
“诶呀，就是机油啦。石油做的，石油你知道吗？”
“头儿。”一旁的锦衣卫询问，“我不知道波斯语里头石油怎么叫。”
“额...那我换个说法。舒贾先生，这个，石油，从地底挖出来的。”
“地底？挖出来的？啊...啊！我知道了！这个是魔鬼的汗珠！是邪火之源！”
“这上哪拎的就‘魔鬼的汗珠’了？！”朱由检莫名其妙地望着他。
“这个不就是，就是那个，波斯拜火教崇拜的地火？是地火里头挖出来的魔鬼之汗珠。”
“诶？”朱由检想了想，“那我们说的还确实是一种东西。”
他知道舒贾说的是什么，他说是拜火教视为圣地的天然气井，那下头确实是有石油。
“原来真的是那个！你们也有恶魔之池？”
“你说露天的？露天的都变成沥青了，上哪找石油去。我们这石油是从地里挖出来的。”
“地里？！你们到地底去挖魔鬼的汗珠？”
“不用下去，钻井就行——石油钻井是震旦科技，你现在不必知道。回头如果有需要，我们会在印度钻井的。毕竟石油这玩意儿的用量不大，为了这么点石油还从国内运来未免太麻烦。”
“凤凰王大人，我有个问题不知道当问不当问。”舒贾一边搓着手指头一边笑，也不知道是烫着了还是怎么了。
“问吧，你到现在还有什么不敢问的呢？既然咱们到了一个屋檐下头，就是一家的了。有天朝的但凡有一口神仙汤，就绝对有你的肉骨头吃。问吧，别客气。”
“这个...你们往地下钻井，有没有钻出来...那玩意儿。”
“什么玩意儿？”
舒贾眨了眨眼；“地狱啊，你们有没有挖到？地狱有多深？”
“...我问你，你打水井的时候打出来地狱了没有？”
“没有，但水井里头也挖不出这种...这种石油。能打出石油的井，都通着地狱吧？”
“嗯...某种程度上说，你这么将也没错。石油这东西确实害人不浅。”
“果然！那你们有没有...啊，我懂，我都懂，这都是震旦方术是吧？”
“你要这么理解也可以。”
“那我能不能问问，震旦要这个石油到底有什么用呢？”
“主要有两个用途。一个你已经看到了，我们需要石油来润滑机器，要不然这个铁疙瘩根本就动不起来。这在我国是司空见惯地事情，我们一直就拿它来润滑车轴。”
“吓我一跳。”舒贾松了口气，“我也还以为您要在我面前施展震旦方术，我还以为震旦方术要用到地狱里头的...呸，我还以为要用石油。”
“啊，方术里头确实也用。”
“那我吃的丹该不会也用这个？这不行啊，这可不能吃。”
“吃不吃那要情况，得根据你的体质来。不过多半是外用，不会让你内服的。没事没事，反正炼在丹药里你也看不见。不干不净，吃了没病。”
舒贾背后一凉：“这东西吃下去，真能长生？”
“心诚，则灵。起作用的不光是丹药，你还得炼气呢。炼气知道吗？和你们那炼金术差不多。”
“这么麻烦？那么有没有不用很麻烦很...”
“没有。”朱由检及时打断了他，“追求不朽的道路怎么能懈怠呢？炼金术，讲的是等价交换啊，你得付出代价才能获得你想要的。”
“哦，明白了。”舒贾肃然起敬，“没想到大人您对炼金术都有如此精深的研究。书店里能买到您的书吗？”
“能。”朱由检一口回答，“你去南京就能买到。”
不知道什么时候上了船的邵纲在他耳根后头提醒：“头儿，你从来就没出过什么书啊。”
“我现写不就行了，我早就想玩玩了...什么一片两片三四片，五片六片七八片。我也会写，写出来就放到教材里让小学生背，让他们做阅读理解。对了，我再故意写个错别字，然后告诉礼部这是通假字。呵哈哈哈哈！”
“您这...”邵纲他虽然没听懂，但他大概猜出来朱由检要做什么了，这似乎也是在“挖坑”。但和以前不一样，以前挖坑都是严肃的事情。这次，似乎只是满足朱由检的某种不可言明的癖好——或者从头到尾都是为了满足这家伙的个人癖好也说不定。他也不知道，他也不敢问。
舒贾倒是大喜过望：“等我到了南京之后，我一定要去书店买您的书。”
“可以可以。你要是拿着书来找我，我还可以在书封上给你签名。”
“那您能不能展示更多的这个...”舒贾指了指旁边那个船用的蒸汽机，“我买您的书，你看能不能也给我来一个...这叫什么玩意儿？这个不可名状的铁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