莽古斯冲他拱了拱手，从面前的火堆旁拿起一根树枝。185txt.com
“吃不吃？刚烤的。”
“这是...”金虎定睛一看，才发现树枝前头串着一坨不知道什么玩意儿，半边黑乎乎，半边黄澄澄。
“一种粑，我也不知道汉话怎么叫。吃不吃？你不吃我吃了。”
“吃吃吃。”金虎撸起袖子走上去，接过了莽古斯手上的穿着“粑”的树枝。
他凑上去先闻了闻。
“嗯？”他眼前一亮——这一坨玩意儿虽然卖相不好，扔地上绝没人捡起来吃，但气味还不错。有股子奶香，又有火烤之后的焦香。
他试着咬了一口——
“哦！！这奶酪味，正宗蒙古奶酪啊！里头还带韧性？酥得像米糕似的。这是什么东西？怎么做的？”
莽古斯伸手敲了敲一旁地上的银碗。金虎朝那里看去，望见银碗里头盛着面粉。
“这是炒熟的面粉，你自己也有，朝廷发的。炒面和奶疙瘩，加点水揉在一起，就是这个‘粑’。也有提前做好的，能放挺久，但太久了就会发硬，得现捏才好吃。在火旁边烤烤别有一份风味，也可以直接吃。怎么样？还吃不吃？”
“吃吃吃，还有吗？”
“要吃，自己拿面粉来，奶疙瘩算我请你的。”
金虎二话不说，走回自己的幄帐，提出一个小臂粗细的面口袋。
莽古斯递过来另一个银碗，他就解开面口袋，倒了小半碗，再把面口袋系上。
莽古斯掰开一小团奶疙瘩递了过来：“有点硬，你多揉揉。面多加水，水多加面，奶不够问我要。不要团过拇指那么大，太大容易噎死。”
“来来，我不白吃你的。我吃了你的奶疙瘩，你也尝尝我这个。”金虎从身后掏出个拳头大的小坛子，朝莽古斯递了过去。
“这什么？”
“我从家里带来的辣白菜。”说着，他就揭开了坛子，露出里头红彤彤的泡菜。
莽古斯白了他一眼：“好好的新鲜大白菜，当然要用羊汤烫了吃才够味。干嘛要做成这个样子？这不是糟蹋白菜吗？”
“诶呀，你不懂。我们那里冬天菜多得吃不完，就只能装进坛子里腌了吃。”
“那红的是什么？”
“红的？是胡萝卜。把胡萝卜做成泡菜是我们平壤的特色，南边汉城就喜欢加点茄子之类的奇怪东西。”
“不是，我是问这一整坛子红彤彤的是什么东西？是红曲？这味道...嚯！冲鼻子啊！”
“是辣椒，我加了辣椒。”
“椒？哦哟，你们还真舍得，上好的胡椒就往里头糟蹋。”
“不是胡椒，是辣椒，这玩意儿便宜得很，比盐还便宜。”
“那也没便宜到哪去。”莽古斯伸手接过了坛子，又抬头望着金虎。
“你看我干嘛？”
“筷子啊！哪有伸手就往泡菜坛子探的。你以为我们蒙古人不用筷子吗？”
“诶呀，就直接伸手拿。还不一定有下顿呢，管那么多干嘛。吃吃吃，吃光拉倒。”
莽古斯二话不说，用指头从坛子里捻了一整片，仰头丢进嘴里——
“嚯！”他喊了一声，整个脸都皱了起来。
“怎么？好吃不？”
“又酸又辣，过瘾。我跟你说，你以后有机会，一定要到北京去吃一口芥末墩，比这个还过瘾。”
“你吃过吗？”
“没呢，这不还没去吃就被打出来了吗。”
“诶？”金虎忽然一笑，“你用你这‘粑’，把我这辣白菜裹进去吃，滋味如何啊?要不试试？”
“试试就试试。”
“那你得换个大点的碗。”金虎比划了一下，“这碗太小了。你要拿个大碗来，我这还有大口鱼——这可是朝鲜名产。当初送给多尔衮那不识货的，他不吃。今天你尝尝，我就不信了，怎么会有人不喜欢吃大口鱼呢？哦，你们应该是叫明太鱼。不就是臭了一点吗？太不识货。”
莽古斯连连摇头：“你是不晓得，我们本能地就不喜欢臭菜。因为我们那东西容易坏，臭的东西总觉得就是坏了，不能吃了。更不用说海鱼那酸臭味。多尔衮我知道，他是吃河鱼干的。海鱼干他估计是真吃不惯，我也吃不惯。”
“你尝尝！真的很好吃。闻着臭，吃着特别香。真不是放坏了舍不得扔，真的是好吃啊！我们全国都爱吃，连王上都爱吃。朝廷每年还收来贡品。制台吃得，你吃不得？”
“说不吃就不吃，我们蒙古人就是这样汉子。你拿去给那些印度伪蒙古人吃去，他们才...”莽古斯说着朝那烂陀寺的方向指了一下——一指不要紧，两人竟一齐看见那烂陀寺的方向升起了一道烟柱。烟柱冲天而起，火光在4公里之外都能看得清清楚楚，空气中隐隐传来嘶喊之声。一道，两道，三道烟柱紧跟着升了起来。
“轰隆”一声闷响，似乎有什么东西炸了，震得地皮都抖了抖。这下所有人都注意到那烂陀寺的火光了。
响声还未消退，一匹快马从大路上飞奔而来，进了营地就直奔莽古斯面前。马上的蒙古哨骑飞身下马，和莽古斯疾速交代了情况。
“砰！”莽古斯抬手就是一摔，把泡菜罐子摔在地上，对金虎大吼一声：“我入他驴球！那龟孙被人劫营了！”
金虎也不管那泡菜，翻身就起：“大清早的还让不让人吃饭了。我就知道那群蠢蛋迟早要出事！一群懒猪！简直是活猪啊！哪有这么打仗的！”
“你在这守着，我带人冲上去。”莽古斯抄起地上的大褂就披在了身上。几个兵士见状，拿来铠甲给莽古斯一一披挂。
莽古斯伸开双手让兵士给他系绑缚盔甲的绳带，面上依旧怒不可遏。
金虎没那么多零碎要穿。他回营套上了一层布面甲，挂上弹药带，自己就能穿好。
他一边系帽带一边朝莽古斯这里走来：
“怎么打？我们一起上？”
“你留在这里，我带人上。”莽古斯一边说着，一边抓起头盔重重扣在自己头上，“要不是朝廷交代，我才懒得管那酒桶的死活。今天就算七进七出也要把他抢出来。你在这埋伏，丙子年怎么打你现在就怎么打。”